售票员阿姨

城里的无人售票公交车早已普及，只需投币或刷卡，有的还可以直接刷手机，更是方便快捷。但我回到故乡的城市，换乘开往小区的乡镇公交车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就会在我眼前晃动。记忆里，这位售票员阿姨让我印象深刻，她高高瘦瘦的，大嗓门，一口流利的老家方言。 看到她的身影，我不禁想起了故乡往事。

有一年，我坐公交车到市区办事，在小区门口的站台上车，车厢满座，我拉着扶手站着。车到半路，忽然上来两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拎着大包小包，一看就是去走亲戚的。售票员阿姨收钱完毕，见没人主动让座，环视车厢一圈，高声叫道：“大过年的，晚辈给长辈让个座呗，咱们城市可是文明城市，文明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话音刚落，坐在靠窗位置的一对情侣连忙起身让座。老人连声道谢，售票员阿姨也笑了。

尽管我不知道这位售票员阿姨姓甚名谁，但我上高中那会，她就跟司机跑这条路线了，我经常在公交车上看到她。那时她三十出头，扎着马尾辫，手里拿着夹有车票的票据夹，身上背着一个黑皮挎包，忙着帮乘客拎行李，忙着收钱找零。

每逢周五下午五点，学校门口的公交站台就会被围得水泄不通，上百名学生纷纷向北行注目礼，眼巴巴地盼着公交车的到来。公交车到站，停稳，前门开启，大家一窝蜂地涌上车，抢占有限的座位。最后实在没地方落脚了，司机才慢悠悠地关门发车。那时候没有手机耍，坐在车上也不怕睡着，每到一个站，售票员的大嗓门都能把我拽出梦乡。

遇上高峰期，售票员挤来挤去，收钱、递票、清点人数、清点钱款，几项事宜，有条不紊。大部分乘客都会乖乖给钱，偶尔也会有一两个小青年想坐霸王车，一口咬定自己买的票弄丢了。售票员阿姨好话说尽，小青年仍在耍无赖。她对小青年一通批评，说得小青年脸上挂不住，直到哑口无言，不得不掏钱补票。

售票员阿姨一点也不胆怯，遭遇小偷，她懂得智取。有一次，我过年回家，最后挤上车的是三个中年人，其中两个人作掩护，另一个人在人群中蹭来蹭去。售票员阿姨高声提醒道：“大家看管好自己的钱包，别落在车上。”乘客们都盯着手机，眼睛都不抬。提醒无果，售票员阿姨迅速挤到三个中年人面前，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三个中年人吓得不敢乱动，车一停就跑下车了。

今年国庆长假，我回家探亲，车上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听售票员阿姨和旁边一个妇女闲聊，才知道全市公交改革，售票员岗位将撤销，全部启用无人售票车。我也走到售票员阿姨旁边的座位坐下，和她说高中时候就认识她了，她笑着和我聊了许多这些年的车上见闻。公交车就是一个小社会，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她干了三十年，早已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个家。

随着社会飞速发展，公交售票员只会越来越少。机器提升了乘车效率，但它永远取代不了人的温情和爱。想起曾经售票员阿姨陪伴的乘车时光，有她在，车厢里便有了浓浓的烟火气息。（钱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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