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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只老樟木箱子 韩国光

济宁日报 2020-11-01 08:28 大字

曾经风光的樟木箱,不是每家都能有的。老母亲今年83岁了,她嫁给父亲时,也没有樟木箱作陪嫁。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家曾找木匠做过一只装衣物的大木箱,不过用料是普通的沙木。有樟木箱的人家,肯定是经济条件好的,要不就是祖上传下来的。在从前,姑娘出嫁能陪送一只樟木箱,再能放上一些压箱底钱,那真是很体面的。对于小孩子来说,樟木箱是一个高贵而神秘的存在。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不能随便动的”。箱子如果上了锁,钥匙由大人带着。碰巧能有机会窥探一眼箱子,那是令人回味的。

我家的大木箱不是樟木的,母亲说那樟木箱多好了,衣物放在里面从来不生虫。我记得家里不舍得穿用的半旧袄子、被里被面等等,还有居民购货本、粮票布票以及书信和证件诸多东西,还有省着不敢多花的工资钱,都藏在这里。我小的时候很调皮,专喜欢用手指拨弄大箱子上的挂锁,拨弄一下,挂锁就会磨擦着箱子“咣啷、咣啷”摆动起来。母亲就会呵责,别弄了,把箱子的油漆都磨掉了!

一只普通的大木箱,母亲都如此爱惜,可想而知,家里要有一只樟木箱会多么被看重了。我活了五十多岁,去年初冬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和十九只樟木箱有了接触。我打电话把这稀罕事告诉老母亲,她听了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说现在哪还能找到这么多的樟木箱,都在哪里呢?

我告诉她就在我们的作家村,才从江西老区运来的。老母亲惊叹中连连叮嘱,搬动清理樟木箱要小心点。她说,你妈一辈子也没用过樟木箱。我和妻子还有几位村民,把荸荠红、橘黄色的樟木箱一一抬到屋外。作家村长刘老师,也和我们一起清理复原老物件。刘老师相信我的能力,让我负责把这件事办妥。

大家用砂纸轻轻除去箱子金属配件的锈痕时都特别注意,考虑到修旧如旧,尽量只清除表面的附锈。我发现这十九只樟木箱所用的金属配件:两端的提把、老式锁鼻、护角、加固在箱体棱上的拉条,几乎都是相同的。我不由得遐想,过去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出嫁,要是吹吹打打的一队人都抬着这些樟木箱,该多气派。

要清理樟木箱,自然要掀开箱盖,一股股浓郁的香气,似乎还有些扑鼻呛人。路过这里的人,都好奇地围了过来拿起手机拍照。年纪大的人,弯腰细细欣赏着,很有感触地叙起樟木箱的老故事。

这些箱子里遗有几张色泽变黄的旧报纸,还有几只箱子里用白粉笔写了些歪扭的字,“后山食品商店”“万贱婆 油黄色”“老六奶奶”“吴大牙”。我推想,这都是当年油漆匠在樟木箱里作的记号。谁家送来的箱子,要油什么颜色,油漆匠自己一看就想起来了。其中“万贱婆”三个字,我咋看不解,怎么一个“万贱婆”啊,“贱婆”就够低贱了,前面还有个“万”字,那真是低贱到了极点。然而我再一想,就豁然明白过来了,过去的人尤其乡下人,都喜欢起个咋听不好的名字,什么“狗屎”“尿壶”等,起个低贱的名字是为了好养活。如此看来,这“万贱婆”反而是好名字了。

我们忙乎到最后,给所有樟木箱的金属配件涂了三遍防锈油,准备往屋里抬时,有个很小的孩子跑过来,伸着脖子就朝箱子里瞅。我右手抚摸着孩子的头,笑着左手敲了敲箱内木板,想逗乐孩子,更有些向孩子年轻妈妈在炫耀:这整块满是花纹的樟木板多光滑呀,箱子接榫紧密结实,箱盖间也严丝合缝。

已变成收藏品的樟木箱,上午亮相屋外,就粘住了不少人的眼球。在声声感叹中,我觉得飞快的时光又倒流回去。每个家庭的老辈人,未必都用过樟木箱,但同样会追忆那些质朴而有着芬芳的陈旧日子。老旧的樟木箱,凝集着咱中国人特有的传统工艺与文化,也盛装着一代代人安稳过日子的最美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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