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点> 今日国内> 正文

在一个诗歌边缘的时代赞美诗歌

济南时报 2020-10-21 14:02 大字

□新时报记者 江丹

10月16日,讲述叶嘉莹诗词人生的文学纪录片《掬水月在手》在全国艺术电影放映联盟专线上映。就在前不久,2020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了美国诗人露易丝·格丽克。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诗歌边缘化的时代,但热爱诗歌的人依然热爱诗歌、赞美诗歌。

三秋一觉庄生梦满地新霜月乍寒

观看讲述叶嘉莹诗词人生的文学纪录片《掬水月在手》大概是这几天最文艺的事。叶嘉莹研究古诗词,讲解古诗词,推广古诗词,无论是她深厚的学识还是优雅的风范,都让人信服,她就是中国古诗词的代言人。叶嘉莹与诗歌结缘颇早,但成为今天我们所熟悉的叶嘉莹却历尽坎坷。

《掬水月在手》介绍了叶嘉莹那段艰辛的生活,实际上,叶嘉莹本人在很多公开场合也曾提及自己漂泊的岁月。

叶嘉莹生于1924年的北京。她的父亲毕业于北京大学英文系,在当时的航空署做编译工作,母亲则在当时北京一所女子职业学校教书。叶嘉莹在一篇名为《我的父亲》中介绍过,父母两家都是世代书香,她当年的祖居,一进大门,迎面的影壁上正中央镌刻“水心堂葉”四个大字,伯父曾留学日本,后来继承祖业,是时人颇为尊重的一位中医。中国著名文史学家邓云乡生前曾撰文,写到自己年少时去叶家请医答谢,后来才知道那就是叶嘉莹的伯父。叶嘉莹的外曾祖母是一位女诗人,还曾刊刻过诗集《仲山氏吟草》。

在叶嘉莹的少女时代,卢沟桥事变发生之后,父亲跟家里失去联系,1941年母亲也因病去世。从那之后,叶嘉莹和两个弟弟便跟随伯父和伯母生活。还是在《我的父亲》这一篇中,叶嘉莹写道,伯父、伯母对她照料细致,让她能够在战乱的苦难中还能安心读书。

或许得益于这样的家庭生活环境,叶嘉莹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写诗,她曾称自己年轻时的诗歌创作是“莫知其然而然,莫知其为而为”。1939年,15岁的叶嘉莹写了一首《蝴蝶》小诗:“几度经飞欲起难,晚风翻怯舞衣单。三秋一觉庄生梦,满地新霜月乍寒。”在一场题为《从漂泊到归来》的演讲中,叶嘉莹解释,当时母亲在房前开辟了一片小小花池,“一个秋天寒冷的傍晚,一只小小的白蝴蝶落在院子中间地上后再也飞不起来了,我一个小女孩就蹲下来看了它半天,当时真的觉得生命是如此之短促,如此之脆弱。”

不久之后,她又写了另一首小诗《咏荷》:“植本出蓬瀛,淤泥不染清。如来原是幻,何以度苍生。”叶嘉莹说,当时父亲杳无音信,母亲也离她而去,而深深庭院之外战火不断,这一切都让她觉得,“我们都是在人生的苦海中迷失了自己,我们不知道这苦难的一生有什么价值,我们来到世界到底该做些什么,反省些什么,什么才是我们人生的目的。”转蓬辞故土离乱断乡根

1941年,叶嘉莹考入当时的北京辅仁大学国文系,并于1945年毕业。如果按照父亲对她的期望,她理应学习英文,以另一种语言为中介,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在大学时代教授其唐宋诗的老师顾随,同样鼓励叶嘉莹去学习一两种外文,“方能开阔心胸”。那时候的叶嘉莹不能十分体会也不能十分了解来自父亲和老师的这种语言期望,而她后来用英文讲授中国古诗词多年,却带有些许艰辛生活的无奈。

在《漂泊与归来》的演讲中,叶嘉莹提到,1948年南京国民政府败退,她的父亲和丈夫都要去台湾,她也随之而行。1949年,到台湾后的第二年,叶嘉莹生下女儿,而不久之后她的丈夫便被关押,之后她也带着女儿遭到关押,等被放出来以后已是无家可归,连谋生的工作都没有。有一段时间,她带着孩子寄居在丈夫的姐姐家里,那里也并不宽敞。“所以我跟我的女儿,到晚上等更深夜静,大家都睡了我就拿一个毯子铺在他们的走廊上,带我女儿睡觉。你要知道,一个妇女,要等人家都睡了我才能睡,第二天早上要在人家都没起床以前,我就要把一切收拾干净,把毯子都卷好了。下午人家睡午觉,我女儿要哭闹呢,我就把女儿带出去……烈日当空,我就抱着我的女儿在一个树荫下走来走去。”

叶嘉莹在《转蓬》一诗中记述了当时的生活,其中写道“转蓬辞故土,离乱断乡根”。“那时我们在战乱之中,真是身不由己,人飘落到哪里都不是自己的选择……‘剩抚怀中女,深宵忍泪吞’,我在别人家里寄宿不可以痛哭流涕,只有自己把泪咽下去。”叶嘉莹曾说。

《掬水月在手》中,有一段顾随与叶嘉莹的唱和,师生之情感人至深。顾随是一代国学大师,在其诞辰120周年时,叶嘉莹曾撰文回忆,自己曾向老师顾随写信倾诉,南下之后,一度漂泊流落,困于家务事,没有时间读书。几十年后,叶嘉莹在整理顾随遗留的文件时,发现一封他向台湾大学的友人台静农推荐、拜托自己前去任教的信件,其中写道:“兹启者,辅大校友叶嘉莹女士,系中文系毕业生,学识写作在今日俱属不可多得,刻避地赴台,拟觅相当工作。吾兄久居该地,必能投机设法,今特令其持函晋谒,倘蒙鼎力吹嘘,感等深受。”遗憾的是,当时叶嘉莹和丈夫皆被关押,未能收到信件。

后来,叶嘉莹在一所私立学校找到教职,讲授古诗词。慢慢地,邀请她前去任教的学校也越来越多,后来终于得到了一个前往美国交流的机会。为此叶嘉莹开始认真学习英文,当时是1966年,她42岁。

他年若遂还乡愿骥老犹存万里心

1974年,叶嘉莹终于可以申请回国探亲。“离开了我的故国故乡三十年,我在飞机上远远看见北京一片长街灯火,我想那是不是我小时候常常来往的西长安街,当时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但就在那不久之后,叶嘉莹的大女儿和大女婿因车祸去世,叶嘉莹“日日哭之”。“我辛辛苦苦地工作,主要是为了维持我的家,各种艰辛都受过了。可是经过那次大的悲痛后我忽然间觉悟了,把一切建在小家小我之上,这不是一个终极的追求,我要有一个更广大的理想,我决定回国教书,我要将古代诗人们的心魂、志意这些宝贵的东西传给下一代,所以我就开始申请回国教书。”后来她写了一首诗,其中一句是“他年若遂还乡愿,骥老犹存万里心”。初在南开大学讲课时,教室里便坐满了学生,以至于她都上不去讲台,这种热情让叶嘉莹十分感动。

这些年来,叶嘉莹一直致力于中国古代诗歌的推广。她曾在文章《我们为什么还要读古诗》中写道,她一生经历诸多苦难,却始终保持乐观、平静态度,与她热爱古诗词有很大关系。“真正的精神和文化方面的价值,并不是由眼前物欲的得失所能加以衡量的。……在我看来,学习中国古典诗歌的用处,也就在其可以唤起人们一种善于感发、富于联想、更富于高瞻远瞩之精神的不死的心灵。”在叶嘉莹看来,“中国诗歌绝对不会灭亡。只要是有感觉、有感情、有修养的人,就一定能够读出诗词中所蕴含的、真诚的、生命的感动,这种感动是生生不息的。”

毫无疑问,与其他的文学体裁、娱乐休闲相比,诗歌已经退至边缘。很多人想起诗歌,往往是因为在社交网络上传播的某个跟诗歌有关的话题,比如此时正在上映的《掬水月在手》,或者之前因情感问题掀起舆论波澜的诗人余秀华,以及刚刚结束的诺贝尔文学奖。诗歌自有其美,自有其力量,它不应该只是沦为一种转瞬即逝的话题。

但是热爱诗歌的人依然热爱,他们在这个被物质量化的时代依然重视内心的感受,不惧于小众的时代边缘感,也无意于大众的狂欢喧嚣。前不久,2020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了美国诗人露易丝·格丽克,如果说这是对文学理想主义的一种褒奖,那恰恰说明诗歌在今天的可贵。近几天,《掬水月在手》则再度展现了诗歌在当下的神圣感,那原本是古人的生活和心境,历经时间的淘选,如今传诵的已是精华。

“现在,一些青年人竟因为被一时短浅的功利和物欲所蒙蔽,不再能认识诗歌对人的心灵和品质提升的功用。这是一件极遗憾的事情。”在《我们为什么还要读古诗》中,叶嘉莹写道。

新闻推荐

农业农村部:年底前在全国建成一批高质量无疫小区

10月21日,农业农村部就2020年前三季度农业农村经济形势举行发布会。农业农村部畜牧兽医局副局长陈光华在回应非洲猪瘟防控...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