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守护艺术本真的抒情诗人 序李星《寻人启事》 马启代
李星的诗集《寻人启事》已经在我案头放了多时,不断拿来读读,每一次都能激发我许多联想,掀动我心底的些许波澜。这些诗行带给我的思考远远超出了文字本身所呈现的情感和精神指向,其携带的甚至可以说与生俱来的生存和生命密码根于我们很多人相同的经验,又超越于我们既有的或者已经无意中漠视了的内在视域。是的,我的意思是想说明,借由李星和他的诗歌,唤起了我对艺术、诗学与文化的诸多审视。《寻人启事》这部诗集,围绕“怀念”这一主旨意绪,既是一部怀亲诗集,也成为一部情感法典。正是从这个角度,李星的诗歌文本契合了艺术产生的原始推动力,因此,我把他视为现代语境下的一位守护艺术本真的抒情诗人。
李星的诗歌是鲁南大地上自然、历史、人文影响熏陶下的一株植物,是有着发达根系和劲道躯干的蓬勃的生命景观。他写他赖以生存的故土,写他梦牵魂绕的父母亲人,因为他的血管和笔管相连,他小小的村落同时成为他精神的原乡,成为他肉体和心灵成熟最初的滥觞。李星的诗歌能让我们窥见一颗纯净灵动的诗心,由此真诚书写的诗句让我们可以穿越词语和意义的迷障洞见人类更为深邃广阔的情感和精神原野。
因而,李星的诗歌写作具有本色写作的朴素性和原发性特征,有着诗与人的高度统一。他的诗句充满孤独和忧伤,始终以倾诉的语调来抒发他的思念。白居易说“感人心者,莫先乎于情”,李星的情感书写所呈现的不是一般的七情六欲,他的诗歌甚至暗合着尼采所谓“一切文字,余爱以血书者”之血书的意蕴,主要的,他的情感来自生存的真实,关乎他及那片土地上人们的命运——尽管尖锐和锋利的思想与情感尚在他的精神世界生长着;就艺术的真实而言,他总想给读者一个虚拟的“自我”,这个“自我”,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是情感与精神的复合体。在普遍的意义上讲,能否建立一个这样的“自我”,是衡量一个诗人的写作是否已经有效的重要尺度。很显然,李星的这些诗歌无意间塑造了一个超越生活本身的“自我”存在,一个因“热爱”和“怀念”而恍惚地穿行在人世和梦想间的生命体。但艺术审美的奇异之处还在于,这样的尺度同样存在于某些读者的内心,实际上需要二度创造来完成,这就需要读者自身的经验、趣味和修养与之相当并发生感应。这同时给诗人提出的更高要求在于,他的写作潜隐着作者多少的能量,就会在他人的内心掀动多强烈的波涛。李星这部把“怀念”作为情感主线的诗集,不但倾尽自我地写出了怀亲之痛和思念之苦,同时融进了一个诗人所依据的社会文化愁绪。他明知“怀念是一张白纸”将人阴阳分割,“而尘世”又“一直在下/一场白茫茫的大雪”,他也知道自己每天坚持用黑字在白纸上寻找,不过“如同用一双脚印/去覆盖一场大雪”(以上引句见《怀念是一张白纸》),但他如西西弗斯不断推动石头一样,不间断地劳作着。在他反复地吟咏书写中,众多的诗行中总是跳动着一双充满痛苦、执着,而又闪耀着渴望光芒的眼睛,是的,眼睛这一意象在他的诗中出现数十次,成为一种隐秘的生命象征。
而李星所选择的写作姿态是倾向于静态的坐姿,这一点从他诗歌的整体气脉即可证实。一位诗人的写作姿态其实与他的禀赋相关,也基本确定着一位诗人的精神和审美取向。这样的写作会着眼于低处的、卑微的、细小的事物与幽深精妙的心理变化,所以他要“从荣誉的最高处,回归到/生活原来的模样”(《向远方》),甚至“要回到那片青草中去/回到虫蚁和绿的周围/回到露珠和梦的内心”(《我要回到那片青草中去》),从而“与万物建立起一个无言的通道”,尽管“他们都不说话/他们有时通过风/有时通过坟头的草/把情绪悄悄传过来”(以上引句见《坐坐》)。旷野、坟头、青草、游走无定的风、满怀惆怅的诗人……这一乡村和农耕社会的图景在城市化狂飙突进的今天显得可贵而令人感伤。这是发现和寻找之旅,是对失落的世界和失去的亲人的缅怀,也是对业已消失的淳朴道德伦理和良善人性的凭吊。“而你遗留的旷野/一棵树正替我摇摆/替我落下所有的叶子/替我结出满树的荒凉”(《你走后》)。至此,诗人作为人文之子和自然之子有了“心物同体”的内在律动。刘勰说的“人秉七情,应物斯感”,在古典文学系统里,内外关系、主客关系都统一在“心物关系”中,其诗学理论中的以物观我、以我观物,到以我观我,直至物我合一、物我两忘,无不在物感化、意志化的心物交会中体现和实现。有的学者从心灵综合论出发,将写作分为体验型、经验型两类,事实上都逃不开睹物思人和触景生情两个维度。我将以诗寓思作为汉诗的第三维度,这就要求抒情本身应当涵盖现代人格和人文精神的知性成分。李星作为当下进入创作期的诗人,其文本有着较好的抒情与知性的把握,他已经完成了对“故乡”和“李云生”“张所兰”情感层面的重新定义。今后要做的,是从更为宽泛、悠长和高远的人文哲学维度上作出反思和回答,以对这片土地和人赋予现代的诠释。
从守护本真的抒情,到秉承汉语根脉的要义,到在心物关系上完成自主性救赎,这一路的埋头书写,成就了李星内在超越性的诗学追求。生物之心蕴含“生生不息的、活泼泼的、有机相续的”仁爱力量(汤一介语),如何不断反顾本真、汲取能量,未来不致于迷失在技术的虚象和词语的玄幻里,也不膜拜在名利和意识形态的诱惑下,也许鲁迅先生当年的一段话颇值得玩味。1925年1月,鲁迅先生在《诗歌之敌》的诗论中曾说“诗歌不能凭仗了哲学和智力来认识,所以感情已经冰结的思想家,即对于诗人往往有谬误的判断和隔膜的揶揄”。对此,人人有解,见仁见智,不过适合自己的大道肯定向内也向外,但始终离不开心头那一丝温热和感动!
(本文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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