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里穿行
小学三年级时,我转学到了东郊的机车厂子弟校,跟父母在一起了。我非常想念我的爷爷,他在西安路上班,从位于二仙桥的机车厂到西安路,那是一段漫长得难以想象的距离。
假期的一天,我决定去看他。我约了孔眼镜,一个五年级的大娃娃,尽管他比我大,但东郊的孩子更不熟悉进城的路。我们把厂里发的汽水粉兑成水装进军用水壶,背在身上,像学校组织春游一样,一大早就出发了。
在二仙桥上了6路公共汽车,到终点站猛追湾只得下车了。我们钻进了现在叫做东安北路的巷子,不知往哪里走。天知道是怎么走到西安路的,只记得到达时厂里已经下班了,当炊事员的爷爷正在靠墙的水泥台子上清洗铝制大蒸笼,透过墙上的门,可以看见西郊河的烂泥滩。
我记得爷爷一边刷蒸笼一边扭过身来看我的样子。他安排我们吃过饭,掏出一张纸币给我,让我们回家。先前我跟爷爷住在包家巷的时候,每天中午放学就到他厂里去吃饭。那时候我脱肛了,拉屎的时候拉出老大一截肠子,我偶尔回到父母那里,也不敢告诉他们。爷爷有个土办法,在盆里盛上温水,坐在温水里拉就不会脱肛。拉完看着爷爷端盆去倒,我哭了,一直哭到背着书包走出厂门,回望爷爷满脸笑容地目送我,向我挥着手……
我还在外婆家住过,应该是更小的时候。外婆家在万福桥附近府河北岸的任家湾,那时候上小学了,周末仍回机车厂。二仙桥坐7路公共汽车,只能到一号桥,外婆就到车站接我。那时候外婆应该并不老,但印象中她是苍老的,穿着条蓝布围腰,站在车窗外的寒风中,目光茫然,直到见到我的身影,才忽然漾起满脸的微笑。一号桥到任家湾的路沿河岸伸展,很长,北门大桥那一截还有很长的坡。外婆跟我一路走一路说,有时她还背着我走很长的距离。外婆的背是我这一辈子最感可靠和温暖的地方。
外婆家所在的院落在任家湾的尽头,十分破败,总共住着六七户人家。有个大姐姐是公共汽车售票员,她大概是已经出嫁了,平常并不住在这院里。我在往返途中经常打着小算盘,尽量为自己省下8分钱的车费。有一次逃票被逮到了,逮我的正是那个大姐姐,她认出我来,笑一笑,把我放了。
我妈上班的地方在白马寺,位于离外婆家不远的府河下游,我常常沿着河边的马路走路去我妈厂里。
那时候的男娃子一见开得慢的大货车常常会爬上去,尤其是有几个伙伴一路的时候,大家相互激励,争强斗勇。有一次我竟爬上了一辆行驶中的吉普车。车屁股上有两个紧挨着的钢制半圆圈,我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总之可以用两手抓住。后来我重重地摔了下来,下巴磕在地上,很快就肿了起来。我走了一段路,顺着石梯下到河里去洗一身的尘土,爬梯子上来时又摔了一下,再次给了下巴一记重击。
我们家在包家巷与机车厂之间几度搬迁,而我妈始终在白马寺上班,直到退休。她唯一的通勤工具是一辆自行车。从包家巷到白马寺已属不近,而从机车厂到她厂里,这段距离更非常人所堪。她个子矮,骑的是一辆没有前杠的26自行车,常常用后车架同时载着我和我妹妹。我记得她在我们前面奋力爬坡的样子。在职业生涯的最后十几年,她每个工作日都是骑车往返于白马寺和机车厂。我妈说她永远不晓得自行车咋才骑得快,她的路途要花很长时间。为了省时,她往往在上班时去买菜,拿到附近宿舍区同事家里择洗切好,到家便可下锅。(散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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