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点> 今日国内> 正文

西西:专心于“游戏”的说梦人

江淮晨报 2020-08-30 00:31 大字

两年一度的“红楼梦奖”前不久正式揭晓,年逾八旬的著名作家西西凭借新作摘得“专家推荐奖”。继2018年获得美国“纽曼文学奖”、2019年获得瑞典“蝉文学奖”之后,她已连续三年荣膺海内外重要文学奖项。这位从十几岁便开始“爬格子”写作的小女孩,如今已成八十三岁高龄的老人,著作等身却仍笔耕不辍,近三年更连年获奖,引发文坛再度关注,并带来了新一轮出版热潮。今年五月,她的自传体小说《候鸟》《织巢》姐妹篇面市。近日,《哨鹿》与《我的乔治亚》,两本小说的简体中文版首次问世。

《哨鹿》与《我的乔治亚》正是西西关于历史的重新想象,如同西西攥在手上同时高高放飞的两只风筝,一只《哨鹿》飞向十八世纪的康乾盛世;一只《我的乔治亚》优雅地飘在十八世纪英国乔治亚时代的天空。二者异曲同工,以轻盈之笔,撬动了十八世纪历史的天空。

A

用轻盈的方式

书写对香港的认知和情怀

西西是继王安忆、陈映真之后的第三届世界华文文学奖得主,也曾摘得香港书展年度作家的桂冠。她以显浅的文字、轻盈的絮语、纯挚的寓言,证明非宏大叙事同样能创造具有伟大文学价值的作品。

西西原名张彦,广东中山人,1938年出生于上海,1950年随父母移居香港。作为香港本土作家,她被称为最有资格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她的创作以变化瑰奇、思路卓异而引人注目,值得注意的是,其作品代表着二十世纪中期与香港共同成长的一代人对于这座城市的认知和情怀。

在她的写作中,既有地域色彩浓重,书写香港城市性格的城镇故事,也有虚实杂陈、充满智识与趣味的知识型小说。西西的良善与达观,她对于人类光辉灿烂的品质、爱与慈悲的一贯推崇,让作品超脱于地域的限制,成为世界文学中一抹明快的色彩。

西西的创作萌芽于诗歌,20世纪50年代,她发表诗歌《半个你》,蔡浩泉为其创作了插画,使得西西对这种图文互涉的问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60年代,她开始研究电影、绘画及西方现代文学。西西在许多报刊开设了专栏,如《画家与画》《电影与我》。这样的尝试对其后来创作的散文集《画/话本》有很大的影响, 书中以图画、文字互相配合的方式表达观感,艾晓明认为西西首次发展出图画与文字互读的艺术小品文,为散文的创作增添了新路径。

她的作品跟生活经历有着极大的关系。她在作品中创作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文学世界。《飞毡》的前半部其实写的就是她在上海的童年,不过很多人以为写的是香港,那不是虚构,而是她的真实故事。“妈妈家里开汽水铺,爸爸真的是消防员——不是专业的而是义工,广东人都住在虹口,火灾的话很难期待政府的消防,广东人就组织自救,火灾的时候就敲起锣和钟,大家去救火。他们被称为斧头党,用斧头劈开门窗救人,人人一把斧头,就摆在家。”战争时代的上海给西西留下的印象,只有《候鸟》中特别描写到上海的事情,她从窗子眺望这一切。

西西有很多关注女性成长的作品,如《像我这样的一个女子》以第一人称写一个尸体化妆师的女子追寻爱情而不得的故事,由于她的工作,使她丧失了得到 爱情的机会;《哀悼乳房》从生理性别过渡到文化性别,向男性中心发起挑战;《感冒》为读者呈现了受困于婚姻与幻象之中的女性形象,还有如《玫瑰阿娥的白发时代》《候鸟》《母鱼》甚至是《飞毡》当中也体现出西西对女性的深度关怀。

B

在作品中创造一个

“城市日常生活世界”

《我城》是西西早年写就的一本名作,曾被《亚洲周刊》评入二十世纪中文小说一百强,香港报纸还专门在它发表三十周年时设版纪念过。在这部被认为开创了香港本土城市文本先河的作品中,西西以一个中学毕业生的视角描绘了六七十年代经济腾飞的香港,并且巧妙地将这座城市此前的诸多历史血脉连接起来,一个实实在在的城市传奇,在她的笔下飘飞起来。可以说,这是一部独特的香江往事。

小说始于主人公阿果参加父亲的葬礼,之后的章节在没有提纲挈领式的情节线索作为穿插的情况之下,以发散式的视点讲述了阿果及其身边人的故事,如表姐瑜和丈夫结婚并选择安乐死的故事;看大门的阿北做木门的故事;同事麦快乐做公园管理员与电话修理工的故事;朋友阿游出海做远洋船电工的故事。这些故事并不依赖阿果一位叙述者来展开……西西透过阿果的眼睛去看香港六七十年代变迁史,大台风,大暴动,大萧条和草根人物生生死死起起落落,这些大事件在故事主人公阿果眼里变得细细碎碎,像糖果屋一般的天真轻盈,又新鲜又好玩又有着天然的悲悯。

西西说:“阿果其实就是我弟弟,他那时中学毕业要找事情做,结果就进了电话公司,他把每天的生活讲给我听,我就写下来。”

“我对她们点我的头。”

“那就再见了呵,再见百日再见,再见草地再见。”

《我城》开篇的第一句话与结尾的最后一句,是整本书风格与基调的最好的体现。这即是所谓的童话体的文体,从文学评论的角度如是说。然而,西西以这样的笔调去书写她所生活也所熟知的香港城市社会,除了她个人本身的文学与美学倾向外,其本身有意在为读者营造一种新鲜感与疏离感,这样才能使得我们能暂时地抽身出生于斯长于斯的城市,能够发现一些过去熟视无睹却又丰富异常的日常生活场景。

阅读西西文学作品,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天真、童稚还略显不通常规文法逻辑的笔风,这些都带给身处新媒体抑或快媒体时代的我们很大的疏离感。如何阅读西西的文学,似乎成为了能不能进入西西构建的“城市日常生活世界”的敲门砖。

一座城市的历史,由诸多的砖石、人物、事件共同结构出复杂与厚重,书写它,以一种历史特有的沉重的笔调去铺陈开,似乎是最合情合理的方式。用轻盈去应对厚重,以四两去拨千斤,再厚重的历史也都是由点滴且平常的日常生活日积月累而成:西西笔下的“70年代香港社会”就是由“阿果、阿髪、麦快乐”这些平凡却乐观的香港青年的积极向上的生活百态构建而成的。

C

一个专心于 “游戏”的说梦人

作为香港最具国际影响力的小说家西西,其实是一个专心于“游戏”的说梦人。她喜欢看画、看房子、筑娃娃屋、缝毛熊……她访遍亚洲各动物园、保育中心、热带雨林,探察猿猴原貌,写下《猿猴志》;她写《缝熊志》,认为缝制玩偶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写作……在各种有趣的事物中,以自己的慧思与匠心,生发出一个个迷人的故事。也与此相关,西西被称为“华文世界最有童心的作家”。

《哨鹿》与《我的乔治亚》是两部于游戏中生发的作品。《哨鹿》是西西以小说演绎出来的《木兰图》。在观看郎世宁等画家绘制的《木兰图》长卷中,西西的思维随着卷轴流动,敷衍出一场乾隆木兰围猎的刺杀迷局。《我的乔治亚》是西西以微型屋为题材的长篇小说。在建筑娃娃屋的过程中,西西把十八世纪的英国放进小屋,缝窗花、铺地板,与屋中人偶对话,在各个亲手搭建的角落,历史与故事次第绽放。

从《哨鹿》到《我的乔治亚》,西西的写作也从右手写到左手。因为乳腺癌,西西右手失灵了,她就用左手歪歪斜斜地练习写字,自语道“反正右手写出来的也好不了多少”。

就是这样从容淡定、朝气蓬勃的西西,通过这两本书,向我们展现了她对历史的重新想象,对世界的好奇。

《木兰图》是清代著名宫廷画师郎世宁、金昆、丁观鹏所绘,长达60米的画卷生动描绘了清乾隆皇帝秋季在木兰围场率领3000余人狩猎的盛大场景。

呦呦鹿鸣,哨以仿之。“木兰”是满语,意为哨鹿,即猎人以木制的长哨仿效雄鹿求偶的声音,引诱雌鹿出现,然后猎杀之。《哨鹿》以此为名,敷衍了一场清朝乾隆时期皇家猎苑中暗伏的刺杀案件。

全书分两个声部平行展开。一为乾隆秋季自紫禁城经承德避暑山庄去木兰围场打猎;一为哨鹿人阿木泰一步步陷入刺杀乾隆的迷局中。两条线索犹如交响,独立而交叠。又像蒙太奇,在看似意料之中的地方,制造出乎其外的惊奇大戏。

聚焦刺杀迷局之外,广景中,康乾盛世的历史细节悉数展演:农民、矿工、八旗兵丁、市井手艺人、少数民族的平民生活,皇宫的陈设和礼仪、奏章的批阅、《四库全书》的修订,武器改良、官吏考核、朝会、赋税等等。

《哨鹿》《我的乔治亚》,其实都是看“图”说故事。《哨鹿》看的是郎世宁的《木兰图》,《我的乔治亚》看的是西西自己搭建的娃娃屋。娃娃屋由一个框架开始,刷墙壁、摆家具,渐渐被填充健全,偶然凝住,又可随时变更装修,改造用途。

小说以作家西西亲手搭建一座十八世纪英国乔治亚时代的“娃娃屋”为线索,探索彼时英国的建筑、家具、摆设,展现那时的人物会话、家居日常,并扩及当年的风土人情、历史故事;同时,将自己的日常生活交织其间。建筑微型屋,并不是为了消极地打发时间。而是在游戏中发现自我,认识家园,重建“我城”的社群记忆。如同一次历史重构,西西以她创新的艺术布局和叙述,在分享她的丰富知识、灵慧巧思和生活乐趣的过程中,让往昔回魂翻新。在“我”与屋中十八世纪的玩偶——乔老爷一家对话时,一种“越界”的叙述被悄悄摆上台面。通过这些遍布于全书的对话,西西打通了中与西、今与昔、人与物之间的隔阂。玩偶的发声,形成了一种众声喧哗的场景。

如同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余斌所说,与《我城》《飞毡》等相比,这部小说更具私人化的意味,注重的是个人私密内心世界的对象化——对“乔治亚房子”的不厌其详的描述实为对一种安稳生活的向往。这部小说因此具有了更多的疗愈色彩。晨报记者 侯梦梦

新闻推荐

花23万买辅导 物理只考2分?官方回应:已责令停课整改

近日,有媒体报道了“周女士给孩子花23万买辅导,最后物理考2分”一事,引发舆论关注。对此,据河南电视台消息,当地教体局民办教...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