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 亚 记 趣
□陈喜儒
2000年10月11日至11月5日,中国作家代表团(团长高洪波,团员黄蓓佳、李贯通、陈喜儒、仲跻昆)一行五人应邀访问约旦、叙利亚、黎巴嫩,途经阿联酋,在迪拜逗留两日,计25天。虽旅途漫长,日程紧张,但一路劳累并快乐着,不仅外交成果丰硕,结交了许多新朋友,而且“内交”也可圈可点,彼此剖心置腹,肝胆相照,亲如兄弟。以至在首都机场分别时,热情拥抱,依依惜别,差点“泪飞顿作倾盆雨”。
岁月匆匆,二十年过去了,但那次快乐的旅行,非但没有在记忆中淡忘消失,反而更加鲜明清晰,原来当年那个作家团,没有解散,一直藏在我们心里。
洪波是中国作协副主席,著名的作家、诗人、评论家。他是才子,文坛都知道他是地道的腹有诗书气自华,记忆力惊人,反应迅捷,满口锦绣。这些,本文不再多说,只谈他的美食之趣。
人的高矮胖瘦、智愚黑白,多半来自遗传,但与后天的营养也大有关系。就像一棵小苗,虽是优良品种,但缺水缺肥,肯定也弱不禁风。考究起来,彪形大汉,仅有以下两条,即先天的遗传基因和后天的食物充足仍不够,还应具备第三条:嘴壮,口味宽,知百味,食趣广泛,东西南北,苦辣酸甜,来者不拒,吃嘛嘛香。
高洪波膀大腰圆,身材魁梧,声若洪钟,即使站在高大的阿拉伯人中间,也堪称一条大汉。阿拉伯饭食,粗犷豪放。主菜是烧烤牛肉、羊肉、鸡肉,还有油炸鸽子、烤鱼、烤全羊(选肥嫩羔羊,去头蹄,掏空内脏,塞满米饭、葡萄干、杏仁、橄榄、松子、调料烤熟,香脆可口)等。
主食是阿拉伯大饼。刚出锅的大饼,像皮球一样鼓着,外焦里嫩,香气扑鼻。用大饼就菜、蘸酱、裹菜均可。阿拉伯手抓饭也很有名:将大米煮八成熟,加黄油、羊油和盐搅拌,再加入大块羊肉、鸡肉、整条大鱼、胡萝卜、葡萄干、杏仁、核桃仁、洋葱、西红柿等,放在锅里蒸熟,出锅后放在大盘子里,手抓或分食。
最亮丽、最令人难忘的是蔬菜。宴会桌的中间,有一个大如洗衣盆的巨盘,盛满洗净的新鲜蔬菜,以一棵立着的大白菜为中心,四周是整根的黄瓜、大葱、芹菜、红黄大彩椒、萝卜、生菜、洋葱、尖辣椒、西红柿、薄荷叶,宛若五彩缤纷的大花篮。谁想吃白菜,就撕一片,卷起来送到嘴里。西红柿太大,足有一公斤,一个人吃不完,就拿过来,切下一块,再放回原处。黄瓜、葱头等也是先放在盘里,用刀切成小块入口。
洪波生于内蒙古,从小吃惯了牛羊肉,对阿拉伯食物颇为喜爱。坐在他身边,看他吃饭,那个痛快,那个豪放,简直是一种享受,甚至会使你也情不自禁地多吃几口。他吃起青菜,也是狼吞虎咽,咔嚓咔嚓响。尤其是那绿色薄荷叶,我一片也不想动,他竟然卷成一团,送入口中,大吃大嚼,如牛吃草,薄荷的清凉,四处飘荡。
在高级宴会上,有一道名菜叫“泥呀”,即精选小羊,将嫩肉捣成浆糊状,加上调料,摊在盘上,蘸一点蒜泥,用勺食。生羊肉羊肝上来时,黄蓓佳看了看,李贯通闻了闻,都没动勺,仲教授像吃药似地尝了一点点,三个人相互看了看,便把盘子送到了洪波眼前,谁也没说话,但那目光中分明有挑衅,有幸灾乐祸,有心怀叵测:兄弟,这个,你行吗?
洪波看也不看他们,连吃数口,叫道好好好,风味绝佳,鲜美之极,叫我也尝尝,仿佛不吃这生肉生肝,是人生的莫大损失,等于没吃过阿拉伯饭食。我吃了两口,没觉得特别鲜美,但也不讨厌,可以接受。记得离开黎巴嫩前一天,对方盛宴饯行,贯通经不住洪波的怂恿,吃了一份饼卷肉泥,哪能想到一登上回国的飞机,他就肚子疼痛,虚汗淋淋,没完没了地往洗手间跑,一路高空作业,十分可怜。我一边给他吃了药,一边以玩笑安慰:要叫你当卧底,往你嘴里填一勺生肉泥,肯定就叛变了!贯通说:我承认我承认!庄子说天地一指,万物一马,我现在认为不对,什么千差万别,只有生熟之别;什么叫幸福,不拉肚子就是最大的幸福。我笑着说,老庄孔孟,宁可把他们那一套学说当垃圾扔了,也不愿意拉肚子。
洪波兴趣广泛,游泳打球、下棋玩牌、文物古董、品酒赏茶、荤素笑话、书肆墨宝、史林掌故、花鸟虫鱼,都来得,且有品位。难怪他会当兵、当记者、当官,写诗、写散文、写评论……
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以为还不够,斗胆加上吃万种食物。我觉得到一个地方、一个国家,看一看地上长的,尝一尝老百姓吃的,能多几分理解、感受。尤其是一个作家,口味杂一点,兴趣广泛一点,对身体、对创作都有好处。
(作者系中国作协原对外联络部处长,现为中国日本文学研究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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