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负故意杀人罪名20余载江西高院再审宣判张玉环无罪

华西都市报 2020-08-05 02:33 大字

背负故意杀人罪名20余载 8月4日晚间，江西省进贤县，张玉环在家中接受采访。图据上游新闻8月4日下午6点40分许，回到家中的张玉环和家属相拥而泣。图据上游新闻

背负故意杀人罪名20余载，现年53岁的张玉环终于等来了无罪判决。

8月4日，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依法对原审被告人张玉环故意杀人再审一案进行公开宣判，撤销原审裁判，宣告张玉环无罪。

2001年11月28日，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终审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张玉环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裁判发生法律效力后，张玉环提出申诉，并于2017年8月22日向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提交刑事申诉书。2019年3月1日，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再审决定，对本案进行再审，并于2020年7月9日进行了公开开庭审理。

8月4日下午6点40分许，江西省南昌市进贤县民和镇张家村，随着村口一阵阵鞭炮声响起，被羁押近27年的张玉环终于回家。回到家中的张玉环身披红绸带，下车就连声问：“妈妈呢？妈妈呢？”见到母亲后，他与母亲、前妻及儿子相拥而泣。

获刑

被控杀害两男童获死缓全案仅有两份有罪供述

1993年10月24日，江西省南昌市进贤县凰岭乡张家村男童张振荣和张振伟被杀害。随后，时年26岁的同村青年张玉环被认定为犯罪嫌疑人。被带走后，张玉环作出了全案仅有的两份有罪供述。南昌中院第一次开庭审理该案时，张玉环当庭翻供，辩称冤枉，称有罪供述是被打后招认的。

1995年1月26日，南昌中院一审判决认定，张玉环用手卡、绳勒、棍打的方式将邻居家两男孩杀害并抛尸水库，犯故意杀人罪。该判决中，南昌中院认为该案“基本事实清楚、基本证据充分”，罪行严重，但根据案件具体情节，判处张玉环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因不服判决，张玉环提起上诉。1995年3月30日，江西高院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裁定撤销原判、发回重审。

此后，案件陷入了长达数年的停滞。时隔六年半，2001年11月7日，南昌中院重审判决再次认定该案“基本事实清楚、基本证据充分”，“根据本案的具体情况”，作出了和原一审判决相同的判决。

张玉环仍不服，再次提出上诉。2001年11月28日，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终审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裁定书显示，江西高院认为该案基本事实清楚，决定不开庭审理。裁定书中并未显示有律师为张玉环辩护。

入狱后，张玉环仍不认罪。他的大哥张民强称，张玉环在狱中每周都会手写一封申诉信，向各级司法部门喊冤。

再审

代理律师抛出三疑点出庭检察员建议改判无罪

张玉环喊冤27年，他的大哥张民强也在高墙外帮其奔走申诉。

张玉环的申诉代理律师尚满庆和王飞在查阅案卷材料后，总结出该案的多个疑点：物证缺乏鉴定，无法直接证明张玉环作案，无法排除其他可能性并形成证据闭环；全案仅有的两份有罪供述之间存在很大出入；江西高院终审时没有律师为张玉环辩护，涉嫌程序违法。

王飞表示，依照该案终审时适用的1997年起实施的《刑事诉讼法》第34条第三款规定，被告人可能被判处死刑而没有委托辩护人的，人民法院应当指定承担法律援助义务的律师为其提供辩护，“死刑案件却没有律师辩护，属于重大程序违法。此外，张玉环被认定杀死两个孩子却未判死刑立即执行，判死缓明显是留有余地。”

经过多年申诉，2019年3月1日，江西高院对张玉环案作出再审决定。再审决定书显示，江西高院认为张玉环提出的申诉理由符合重新审判的条件，决定由江西高院另行组成合议庭进行再审。

今年7月9日上午9点，江西高院开庭再审张玉环故意杀人申诉一案。法庭上，江西省人民检察院出庭检察员发表出庭意见，建议改判张玉环无罪。经历一个上午的庭审，合议庭宣布择期宣判。

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再审认为，原审认定为作案工具的麻袋和麻绳，经查与本案或张玉环缺乏关联；原审认定被害人将张玉环手背抓伤所依据的人体损伤检验证明，仅能证明伤痕手抓可形成，不具有排他性；原审认定的第一作案现场，公安机关在现场勘查中没有发现、提取到任何与案件相关的痕迹物证；张玉环的两次有罪供述在杀人地点、作案工具、作案过程等方面存在明显矛盾，亦未得到在案物证的印证，真实性存疑，依法不能作为定案的根据。本案除张玉环有罪供述外，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张玉环实施了犯罪行为，间接证据亦不能形成完整锁链。原审据以定案的证据没有达到确实、充分的法定证明标准，认定张玉环犯故意杀人罪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不能认定张玉环有罪。对张玉环及其辩护人、江西省人民检察院提出的应当改判张玉环无罪的意见，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予以采纳。据此，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前述判决，宣告张玉环无罪。

获释

张玉环将申请国家赔偿已认不出儿子，称愧对家人

“回到家中，变化实在太大了，很多人都是生面孔，儿子都不认识了。”4日傍晚，张玉环在家中与媒体进行了简短的对话。

他说：“我娘头发白白的了，大哥的头发也白了。能够平反，要感谢政府。同时要感谢两位律师，他们为我的案子跑了三四年。”

张玉环告诉记者，在监狱里最期待的事就是早日和家人团聚。“在看守所以及监狱，申诉状我写了五六百份，持续了20多年。”他说，我没有尽到一个做儿子的责任，也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儿子埋怨我、恨我，我心里理解。还有我那苦命的前妻，她吃了好多苦，离婚的事我也能理解。

张玉环表示：“包括江西高院、江西省政法委等多家单位派人给我道歉了，我表示感谢。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接受他们的道歉。”他称会申请国家赔偿。

张玉环故意杀人再审案宣判后，审判长田甘霖接受了采访，就相关问题回答了记者的提问。田甘霖说，本案不属于“真凶出现”“亡者归来”的情形，而是按照疑罪从无原则进行的改判。从“疑罪从有”到“疑罪从无”，是保障人权的必然选择，是司法的进步。再审改判张玉环无罪，充分体现了疑罪从无原则在司法实践中的贯彻落实。

综合新华社、央视、《人民法院报》、澎湃新闻、上游新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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