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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奖作者笔下的苏东坡 斑斓一生 潇洒有志

成都商报 2020-08-01 03:53 大字

《苏东坡像》

苏东坡是宋代历史上的文坛宗师,他文韬武略兼备,从政四十余年,政绩卓然。一生虽历尽坎坷,却乐观旷达,追求美好,还将自己打造成一个千古留名的另类美食家。

翻开茅盾文学奖得主张炜的新书《斑斓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明代画家杜堇的《题竹图》。图中那位深色衣衫、头戴高冠,执笔似要在竹枝上题字的人——作者说,应该就是苏东坡。

其后数页,都是与苏东坡有关的书画——赵孟頫给他画的像,他自己写的书法等。底色是古画熟悉的黄色,一毫斑斓之态也无。

真正色彩斑斓的,应是苏轼用自己一生绘成的画卷,他的天赋与才华,他曾经备受瞩目的仕途,他的跌落,他的被贬,他的领悟,他的生活热情与好品位……凡此种种,令苏东坡成为后世许多作家都无比激赏的人物。他们反复书写着他,玩味着他。

在张炜看来,苏东坡的幸运与不幸加在一起,恰恰铸就了他独一无二的潇洒与传奇。

逆境与顺境的平衡

诗人22岁一鸣惊人,引起欧阳修的赞叹,皇上的赏识,其文路和仕途看上去一片畅达。但中年却经历了残酷的“乌台诗案”,这一生最触目的黑暗。

艺术和诗境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它由于高妙深邃,不仅需要创造者非凡的悟性和才力,而接受者也同样如此。个案总是属于天才,在乌合之众那里,在世俗眼中,越是绝妙高超的艺术越是隔膜,它们通常需要时间的追认。

所以极少数杰出的诗人和艺术家是个例外。他们会在较短时间内得到大面积的认同,赢得广泛的赞许,声隆盈耳,这种幸运既帮助了他,又损伤了他。

在喧闹中,一个具有极大创造力的人物如毕加索,仍会颓唐和松弛,表现出对完美和巨量劳动的绝望和恐惧,最后涂抹了那么多轻浮廉价的东西。他走入了游戏,因为被悲观攫住了。这一次被攫住,竟然没有生还的机会,只好在这种可怜的状态下等待最终的结局。

苏东坡最大的幸运,是上苍用另一种办法来帮助他,这就是在他抵达毕加索的那种茂盛的生长期,声名巨隆时,命运却以灰暗的颜色来包裹它。作为一个生命,周边温度骤降,炽热变得冷静,而不至于痴迷和谵妄,这太重要了。

也许苏东坡这样一个不吐不快,游戏不断的性格,特别需要上苍的这种帮助,有一只莫名的手把他推向一个角落,给他酸楚,给他悲观,给他黑暗,给他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他呻吟,让他低声长吼,然后再使他慢慢地安静下来。

这时候,天才能够再次复活,成为原来的自己。

诗意地栖居

苏东坡春风得意的时候,可谓被诗意所簇拥,这时候丰盈的物质没有将他剥损和腐蚀,而是让其在尽情享用的同时,沉浸到另一个境界里。

那当然不仅仅是花红柳绿,笙歌曼舞,不仅仅是青春的依偎和欢畅。那一切虽然也有诗意,只因为它们过于艳丽和茂盛,显得有点虚浮矫饰。它们远远比不上荒野,或者是冰凌之下一株寂寞开放的雪梅,背后是无边的荒凉和等待苏醒的大地。这样一种开阔的视野中应有尽有,那才是一场大关照和大拥有。

近在眼前的这株幽香,却是代表整个世界的一次探望和问候,一个专注者将看得热泪盈眶,情不能禁。这种情形是诗人最能够领会、最能够被感动的一个瞬间,他曾记录了一个又一个这样的场景。

诗人似乎度过了太多风高月黑的时刻,他在窗棂上看着狂舞的寒枝,然后偎进自己的角落。他似乎不忍让任何一个明媚的月夜白白地流逝,一个人出门,在婆娑的树影下徘徊游走,或进入一座小小的寺庙,在林间竹下印证这种特异的美。

人生是斑驳的,在这一刻的幽静,在这不可思议的撒满了银粉的大地上,他仿佛可以掬起浅浅的水流,看到水流下的卵石,恍若走入童年记忆。

结伴

古人的相互依恋和陪伴,远不是当下的人所能理解的。数字时代的加速度,生活在某些方面提高了人类的生存品质,在另一方面又留下了隐忧:它既缩短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又让人变得薄情寡义。

这其实是现代人所面临的悲惨命运,人与人的疏离、陌生、警觉和淡漠,实际上是与逼近的灾难连接一起的,我们已经习惯于别离,因为我们不得不在孤立无援的个人拼争下生存。

我从关于苏东坡的记录中发现此类趣事:第一次到杭州任通判,离任时,85岁的张先等人将他远送至湖州,又聚在一起欢饮数日。除了个别公务在身者不能相送,年迈的张先竟然一路陪伴苏东坡到达松江,在垂虹亭上拜酒欢饮。

第二天分别时,老人张先竟然“屈指默计,死生一诀,流泪挽袂”(《祭张子野文》。苏东坡离开黄州,“量移汝州”,前来告别的人络绎不绝,一些朋友一直陪伴他到了武昌,住了两天后,又一起探望老友,盘桓数日;当他到达慈湖,准备顺江而下九江的时候,黄州和武昌的朋友又乘船远道来会,再次相送。直到苏东坡再三劝阻,他们才依依不舍地返回。

类似的陪伴,需要多少时间?耽搁多少事情?在现代人看来,简直是多此一举,过于周折。因为大家实在是太忙了,每人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现代科技使我们生活得更加方便,节省了大量时间,我们的时间似乎比古人多了许多倍,但奇怪的是,我们反而变得更加忙碌。

最大的天道恒常

苏东坡和女人的关系,在记录中是没有被忽略的,因为这对于历史本身、对于诗人自己,都同样重要。从皇太后到其他女性,对苏东坡都多有喜欢。这种喜欢也许是不自觉的,是她们对于自然灵性,对于伟大造物的一种向往,这样说并没有多少夸张。

母亲程氏对苏东坡的成长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她的仁厚、善良、随和,多少弥补了父亲的疾恶如仇,刚直和顽耿,以及强烈的入世心和用世心所带来的那种执拗和刻板。苏东坡在她那里得到了无尽的温暖和包容。她对儿子性格的塑造和形成所起的作用,怎么估计都不过分。

至于后来那有名的三位皇后,即仁宗曹后、英宗高后和神宗向后,更是不可不记。这三个显赫的女性对苏东坡施以援手,或启用于穷困潦倒之时,或搭救于性命攸关之日。这些仁慈的女性,身上有自然的属性,这其中就包含了诗性。

苏东坡一生都像个大孩子,被女人呵护浇灌,孕育培植。他性格中柔软仁慈的一面,可以说接近或直接就来自女性。他的另一面,就是那种男性的勇气和强悍,也能够由女性所唤起,这是事物的一体两面。完美的人性需要这样的综合,这样一个自我确认和升华的过程……

神秘的两性世界是最大的天道恒常。它包含和隐喻了一切,说明了一切。

王安石与苏东坡

王安石和苏东坡都是世上的大才大用之人,可惜由于酷烈的党争使他们愈行愈远,直到很久以后才有一次会合交集。也就是那时,他们有机会做出相互钦佩之表达。那是王安石告老金陵的时候,他遇到苏东坡,竟然劝说对方做自己的邻居,从中可以看出对苏的喜欢和钦佩。

苏东坡当然不会忘记在最危难的“乌台诗案”中,那么多险恶的政敌想置自己于死地,却正是这个辞去宰相之位回到民间的王安石挺身保护,对皇上大声疾呼:“岂有圣世而杀才士者乎?”

后来他对老宰相的一片盛赞,大概也与此有关。在当年,尽管他们作为政敌互相对峙。但静下心来,王安石尚能这样评价苏东坡:“不知更几百年方知有如此人物。”不过王安石也曾对皇上宋神宗说,苏轼这个人才能是很高的,但掌握的学问不正,遵循的道路也有问题,所以应该罢黜。说过之后,可能又有不安,对皇帝补充说:苏东坡这个人不使之历经困窘,是不能让他改悔的,不断了他的一些狂妄念想,以后陛下是没法使用的。

对王安石来讲,他这样做,既出于施政的必要,即排除一切阻力,同时又似乎说出了一些实情。

苏东坡对王安石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一定会感到一些迷惑和费解。在苏东坡的政敌中,大概王安石算是真正一心为政的人,也就是这样的缘故,苏东坡和王安石最后总还能相处融洽,基础和前提只能是人,纯粹是道德和人格接近之故。他们同为伟大的诗人和政治家,不过选择的道路大不同。

“尽管苏东坡命运多舛,坎坷无尽,从高巅滑下深谷,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失败者。他是作为一个顽强抗争、百折不挠的形象,屹立在历史尘烟之中。他以区区六十余年的生命,创立万卷诗章、 三州功业,更有功业之外的累累硕果。”

——张炜

(节选自《斑斓志》,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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