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人间的烟火
黑夜,为何明亮?
那是故乡人播下的希望。
火把,故乡人寻梦的火炬,
大巴山热血奔涌的青春……
多少个寂静的夜晚,我在黑夜里激情满怀地把我心中的“火把”点燃,萤火虫似乎嗅觉到这是人间烟火,毫不示弱地发出自己的光和亮,黑夜因它们的大比拼更加多情。倏然间,我的眼前放飞出无数火把的光亮,似大海里汹涌奔腾的浪涛,向我扑面而来。
在层峦叠嶂的大巴山深处,故乡是有口皆碑的鬼见了发愁的地方。阎王碥、手爬崖似一根根绳索,紧紧地桎梏着故乡人的手脚。火把,就是在那个艰苦的环境下应运而生的。
父亲站在很远的山那边叫我,又是让我给他送火把去,他带领全作业组的人干活又摸黑了。收工时遇见了黑夜,只有叫我给他送火把去。作为生产队里的作业组长,父亲起早摸黑,操心操劳,为的是自己作业组不在生产队里掉队。父亲年年会被大队评为“五好社员”,发奖的时候,大队支书会让村小学的全体师生捧场。朴实的父亲站在领奖台前,从村支书手上接过一把沉甸甸的月亮锄,一条崭新的毛巾,一张香墨毛笔写的大奖状……此情此景,让我激动得泪花闪闪,我差点大声地喊出来:“爸爸!爸爸!!”父亲的那份荣耀,给我极大的鞭策和鼓舞,像一颗璀璨的启明星,深深地镶嵌在我幼小的心扉上,照亮我的心房。
不管是春夏还是秋冬,故乡人为了生活,白天忙忙碌碌完了,晚上还得奔波在山坳里,总觉得一天的时间不够用,父亲常用“忙得打蛇”四个字来形容。月亮坝里是好天,父亲们借助皎洁的月光,轻轻松松办完很多农事,为白天腾出更多的时间来。如遇黑夜,要办事情照样难不住聪明的故乡人。虽用不起装干电池的手电筒,也没有防风的马灯,只有用火把照明。漆黑的夜晚,大山里就会出现数不清的火光在游走,夜行者举着红彤彤的火把,像一簇簇鲜艳的映山红,在大巴山里轰轰烈烈地绽放。与天空中明亮的星月遥呼相应,让故乡更加璀璨夺目。
昨夜一场小雨,干燥的大山变得湿润起来,父亲就叫我和哥哥进山林里剐柏树皮。山里的孩子,很小就知道替父母做事,父亲教会了我们很多。在柏树离地三尺的地方,用刀剐下一层厚厚的深棕色的柏皮。此时柔软的柏树皮沾着湿气,绵软不碎,不会影响柏皮的整体长度和厚度。出门前父亲给我细心交待了,千万不能伤及柏树的内皮,伤害树皮是干作孽事。如果见到了松树上的松明,也叫我们顺便砍回去,用来室内照明。
制作柏皮火把时,将短小的碎渣用长长的皮包裹着,直径不小于成人手腕,长度二尺许。在圆柱形状的火把上,用篾条单独捆扎一道圈,然后紧紧地打一个死结。后退三指宽距,又绕一道圈打结,周而复始,一个火把至少捆十几道扎圈。火把着火后,上一道扎圈烧断了,不会影响下一道扎圈,火把始终结实不会松垮。成型后的柏皮火把放置在通风干燥的地方备用。柏皮火把点燃后不易熄灭,夜行者拿在手里,火苗朝下,像钟表的摇摆,只要左右轻轻地摆动一下,火苗遇风就会燃烧起来。手中的火把摇摆的速度越快,火焰越旺盛越明亮。二尺长的火把,足能照几里的路程,故乡人的智慧,宛如火把闪光和明亮。
山里多花树花草,有很多蜜蜂忙在花蕊里采撷花粉。故乡人决不放过这一天赐良机,家家户户在屋前屋后的土墙壁上放置一些蜂桶。养蜂收蜜,故乡人喜欢苦中求乐。待割蜜时,就用柏皮火把的烟儿把蜜蜂“熏走”,蜜蜂就会乖乖地躲到一边,不碍采蜜人割蜜。
没有柏皮火把,就用现成的麦草和谷草做火把。这一般是在很短的路程上用,夜行者自己怀里抱几把草备用,一个用完了,马上接上第二个,以此类推。谷草火把燃得快,眨眼功夫就燃掉一个。麦草火把比谷草火把耐用,熊熊大火让节疤“啪啪”地炸响,远远地望去,夜行者就像一个滚动的火球,夜空红彤彤的一片,孤独的夜行者不再惧怕黑夜。
山里人最爱竹火把。父亲将屋后的几丛长了厚厚的一层黄斑的老慈竹砍掉,剔去节骨上的枝叶,放在院子里让它日晒夜露,竹子慢慢地干了,父亲用锯子将它断成1米多长的节,父亲就用斧头将竹节砸碎,竹把见火“噗”地一声燃烧起来,竹火把可以在家里当灯,也可以夜行照明。
记得上世纪集体生产的日子,父亲常摸黑加夜班,没有灯光,就在干活的地方点燃几把竹火把,把场地照得雪亮雪亮。父亲在竹火把下,有条不紊地干完夜活。有那么一年,生产队里饲养的母猪下了小崽,几个饲养员必须加夜班。眼看天气变了,饲养员没有灭熄竹火把,竹火把被风刮进饲养场的柴禾堆,大火差点把饲养场给烧毁了。火把不用了,就插进水塘或水田里,很多有经验的夜行者,都会认真处理好火把残余的火苗,以防后患。
后来,商品不再凭票购买了,煤油也就不再紧俏。故乡人就砍一根嫩竹子,利用节疤,里面装上油,用一块棉花紧紧塞住口子,棉花浸满了煤油,把它点燃做灯。火苗减小的时候,把垂直的油竹筒倾斜一下,里面的油又浸入棉球,火苗又旺了起来,山里人叫它油竹筒。山里水田水塘子多,生长着很多的黄鳝。漆黑的夜里,我举着油竹筒火把,去夹黄鳝,一夜下来收获不少野味。
故乡大巴山人,用这种接近原始的方式,把每一个艰辛的日子照得鲜活透亮,哪儿有火把闪烁,那儿就是一片沉甸甸的希望。
后来,随着农村改革步伐的不断深入,故乡大巴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家家户户生活有了极大的改善,深深的大山里,安起了电灯。电灯刚使用的时候,母亲闹了不少笑话。灯灭的时候,总是不忘对着电灯泡大吹一口气,她习惯了使用煤油灯,她是一时改变不了的。每个家里都会备有一两把充电式的手电筒,再也不使用高成本的干电池电筒,清洁而又便捷。
今天,火把早已淡出了故乡人的视野,但我脑海里抹不去故乡人舞动火把的影子。它是故乡人的希望火光,在我生命的熔炉里永不泯灭地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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