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汉字文化的生动江湖 读《白鱼解字：流沙河讲汉字》 黄东光
中国的汉字源远流长，是中华民族引以为傲的精神符码。了解汉字的前世今生，就是探悉中国博大精深的文明历史。著名作家、古文字研究学者流沙河，以《白鱼解字》（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20年7月出版）为索引，把我们带入到馥郁芬芳的古文字世界，通过剖析汉字起源、生成、流变、发展的历程，在横撇竖捺间，趣意盎然地串联起一部汉字文化的生动江湖。
流沙河一上场，就跟广大读者“幽了一默”。初看书名中的“白鱼”，还以为是指某位姓“白”的人氏。后经他指点，方知此“白鱼”，非彼“白鱼”也，乃古文中特指啃食书本的一种昆虫。流沙河在此贯以“白鱼”，是借此自喻，激励自己游猎于广博的阅读中，去探得中华文化的深奥广义。
对广大读者而言，通常情况下，面对一个生字，能读出音来，讲出义来，写出形来，那就算基本识得这个字了。但在流沙河看来，汉字往往今音之外尚有古音，今义之外尚有古义，今形之外尚有古形。因此，“能进一步读出古音，讲出古义，写出古形，并能说清楚此字的古今演变过程，对这个特定的字来说，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认得了。”流沙河一开篇，就要言不烦地阐明了他写这本书的宗旨。
为了探求汉字的博大渊源，讲述汉字的文明历史，作者特意择取了现代汉语中的一些常用词，来完成他的系列科普。如表数量的“一二三四十百千万”，表季候和方位的“春夏秋冬南北西东”，表五行的“金木水火土”，体现农业生产的“禾黍稷秫”，与人们经济活动密切相关的“贝赏贤贯负贮”，反映畜牧生态的“牛羊马豕犬”，折射服饰演进的“葛巾麻布丝帛”，观照饮食文化的“茶米酒麦鱼”等等。这些常用词，或直观、或隐讳、或深邃、或坦诚地彰显出国人的精神气象，也是人们在思想文化方面，逐渐由青涩迷惘走向深沉博大的鲜活佐证。毫不夸张地说，汉字的每一次嬗变，都是汉语体系历经凤凰涅槃后，一次返璞归真的重生过程；也是人们的思想认识、文化诉求、包括行为理念，在语言文字领域求新求变的客观反映。
流沙河以古文字家的扎实底蕴，针对一个个特立独行的汉字，历数它们在古老的甲骨文时期，到之后的金文阶段，再到相对比较成熟的篆文时代的独到表现。具体到这些汉字在笔划、结构、偏旁、部首的迥异，字音、字义、字形上的递进，以及象声、会意、象形等方面的演化，逐一进行分析比对，让每一个看似静黙无声的汉字，在抑扬顿挫的音律唱和下，在巧夺天工的笔墨书写中，立马变得立体鲜活起来。
流沙河讲解这些汉字的演绎过程，既妙趣横生，又新颖别致。例如，他把“一”字比喻成宇宙之始，万物之源，大道之根。在他的赏析诠释下，一个看似简单的“一”字，既衍生出了表示数量众多的“十”字，还创意无限地缔造出了恢弘博大的“万”字。类似的例子，在书中几乎俯拾皆是。这些汉字的横空出世，是人类文明进步的结果，一撇一捺间，充分体现出中国人民高超的思想智慧。透过它们亮丽的身影，可以看到整个汉字文化删繁就简的过程：从书写的繁复，笔划的滞涩，读音的雷同，到字形的简洁，运笔的流畅，声律的多变，古老的汉字越发以绚丽多姿的面容，刚劲挺拔的身姿，朴实庄重的气质，近乎完美地彻底征服了一代代国人的心灵。
如今，检视这些一个个都有故事的汉字，从它们简约但不简单的历史流变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汉字文化在中华文明的濡染沁润下，所呈现出的大道至简的文字魅力。当下，我们品味它们的风采，追寻它们的风骨，是为赓续文明传承文化而来，这需要一种专业的精神与态度。恰如流沙河在本书中所言：“解字好比侦探破案，事属科学……”有了这种共识，则汉字的文明兴盛和广阔发展，便有了新的依托。
站在新世纪的文化高地，呼唤更多的《白鱼解字》，以期丰富我们的视野。让历史告诉未来，一部汉字史，就是一部民族的精神成长史，读懂了她的过去，也就知晓了她现在的丰硕，也预示着，她会走向一个更加美好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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