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武汉人用自己的方式 记录并记住的一切
Plan J 从武汉封城之日(2020年1月23日)起,独立影像创作人小林(@蜘蛛猴面包)开始用视频vlog记录疫情中武汉人的生活,汇编成系列作品《武汉日记2020》。在疫情最严重时期,这些视频是许多人了解普通武汉人——从医护人员、快递小哥、抢购蔬菜的顾客,到病人家属、志愿者、流浪汉和无人照料的宠物——日常生活的重要渠道。
2020年7月,小林与上海大学新传院副教授夏佑至、纪录片导演谭佳英展开了对话,讲述了这个系列vlog的拍摄历程。以下为分享会实录,问题和回答均经过编辑。
整理丨冯子凡 汪颖骏
信息洪流中
突然流行的日记体Vlog
夏佑至:半年过去了,整个世界都因为疫情发生了巨大变化,很多城市大伤元气,至今没有恢复过来。武汉就是这些创伤累累的城市之一。回到1月底、2月初,武汉封城之后,大家应该都在不断刷手机,希望了解更多关于武汉的情况。
当时,有实力和有担当的新闻机构,都把自己最好的记者和编辑派到武汉去了。还有数不清的专门收集、整理和发布信息的微信群,特别是那些对接医疗机构和患者,为媒体提供报道线索,以及武汉人为了维系正常生活而建立的微信群。微博的活跃程度也是近几年所没有的。
所有这些活动产生了一段信息洪流,日记体突然流行起来,很多人在社交媒体上逐日或不定期地记录自己的生活。这些记录是公开的,尽管绝大多数情况下,它们传播的范围都不会特别广,甚至不会超出一个人线下人际网络的范围。但也有一些记录,在陌生人那里激起了强烈的反响。
我们应该怎么看待这种现象呢?在疾病大流行时期,人们纷纷在社交媒体上记录和分享经历的生活,同时又焦虑地寻找其他人的记录,希望能够获得确定感和情感慰藉。甚至不止于此。信息流动也激发了攻击的欲望,强化了那些基于观念而不是利益的社会冲突。
也许这不是疾病流行期间特有的现象,但大流行带来的恐惧和信息饥渴,使得这种现象特别引人注目。机构和个体、专业人士、创作者和普通人,都同时是信息的生产者、传播者和受众,很多界限消失了。
这和2003年SARS流行期间的情况有很大的不同。那时候还没有微博和微信,甚至连博客都没有,大家借助BBS和门户网站交流信息。
那时候,两位嘉宾都还很年轻。
小林还在武汉上大学,是一位滑板爱好者,平时玩乐队,做了一个叫做“朋克城市”的网站,学会了拍照片和视频;佳英刚从大学毕业,第一份工作是日语翻译,后来读了视觉人类学的研究生,开始和南方周末的摄影记者周浩合作,参加了纪录片《差馆》《龙哥》和《棉花》的剪辑和制片,再后来她自己也成了纪录片导演。
分享会之前,佳英对我和小林说,《龙哥》其实就是一部长篇vlog,因为这部纪录片有着vlog的全部特征:第一人称叙事、主观视角、拍摄者和拍摄对象的关系紧紧纠缠在一起。
我们先请小林来讲讲,为什么会做这件事?为什么用vlog这种形式做这件事?这件事有什么反响?
小林:我是个喜欢用视频记录自己生活的人。武汉封城是一个很重大的事件,我也是处在这个事件之中的人,所以就想记录自己在这个事件里面会发生一些什么样的事情。
武汉封城当天我就拿起摄影机出门拍了一些素材。在那之前,我也是每天关注各种各样的新闻信息。和很多在武汉的人一样,多少会感到恐慌,因为你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我第一天出去的时候,非常谨慎,在车里面用GoPro拍车外的场景,然后去超市里面采购生活物资,记录了里面的情况。
和往常一样,做一些很简单的剪辑,发到微博上。那个时候其实没有想很多,主要是觉得今天我出去了,把我看到的、经历的场景变化分享到网上,让身边朋友或者关注我的那些人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也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关注,不管是武汉的人还是武汉以外的人。
这些片子也不能算是媒体的新闻片,我将它定义为vlog。四五集以后,我会提前构思要拍哪些主题和内容。如果每天拍自己的生活,后面呈现的东西肯定是会重复的。
所以我后来主动去寻找一些人物或者事件,选择一些对象进行跟拍。我没有像纪录片那样去做长时间地跟拍,而是更多地考虑让大家从多角度了解这座城市和不同的人物。他们怎么样经历这场事件?他们的遭遇是什么?
当时,全国最顶尖的媒体,还有拍纪录片的团队特别多。他们可以接触到更多一线、很有价值的场景资源。对我来说,我会考虑拍摄我能接触到的那些人物和场景,把镜头对准和我一样的普通平凡的人。
志愿者在给医护人员理发
这个疫情没有任何人能够预设
夏佑至:佳英之前操作了很多片子,都是长期跟着一个拍摄对象,跟他互动。这种方式和vlog有很大的差别。身处一个大事件当中,我们都想把这件事记录下来,但除了信息层面,也希望有一定的形式感,不只是在短视频平台碎片化的传播。这种取舍对佳英、小林这样的创作者来说,应该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对吗?
“蜘蛛猴面包”微博相册截图
谭佳英:我谈一下我自己的感受。我是湖北人,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在恩施。越是小地方,封锁越严密,当时我在家里面完全出不去。我就刷朋友圈,看见以前的导演朋友齐聚武汉,至少五六个,在武汉的一个宾馆里,聊每天要拍什么。他们能接触的资源会比较好,我猜测拍摄方式是从医院的一线找到几个代表性的病人、医生,然后再跟着走进他们的家庭,可能就是抓到一个点,然后从几个维度把这个点深入。
他们也感觉到,在大疫情的背景之下,能够接纳一个陌生人到自己的家去拍,这样的拍摄对象其实是非常难得的。这帮导演一直在努力做的事情,就是维护和拍摄对象之间的关系。这种长纪录片假如计划拍60天,可能到第59天,对方突然说我不想拍了,你不能用我的素材了,然后就全完了。
曾经有几个导演聘请当地的摄影师拍摄,片子出来的效果特别差,和导演本身的量级完全不相符合。现在来看,他们还不如放弃这种过于追求形式,或者说过于追求深度的做法。疫情下的不确定性特别高,一般情况下很难深入,反而小林的这种做法,不只是操作便利、容易出作品,而且可能成功率也会高很多。
小林:是这样的。我了解你说的这种导演在外地,在武汉这边找摄影师的情况。导演那边会有一些预设,我希望你能拍到什么或者跟到什么样的人物,甚至会有很多场景的预设让这边来拍。但实际上它太难了,有很多的不确定性,如果你给了他这些预设,摄影师在做的时候,会更多地去想着我怎么样去完成导演安排的这些预设内容,很容易失去一些最真实的瞬间。
谭佳英:这个疫情没有任何人能够预设。
把数字“1000万”
还原成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夏佑至:很多人想象一个1000万人的城市,想到的其实只是一个数字,1000万人,和900万人、500万人、100万人有什么区别?完全get不到。
小林片子里给我印象特别深的一个细节,是他在一个朋友家里面吃年饭。很普通的两个年轻人,因为疫情都不能回自己的家,就一起凑合着过个年。小林进门戴着口罩,消毒之后才敢进房间。坐下来吃饭的时候,那个姑娘拉下口罩喝了一口酒。这种视觉的力量很难替代。你在那里,拍下来、剪出来、发出来,大家看到,就把1000万这样一个数字,还原成了一个个个体的生活细节。
小林和朋友在一起吃年夜饭
我们刚才讲到,各种媒体、纪录片导演、拍摄的资源都集中在医院几个非常核心的场景里面。这些场景之外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没有人知道,它也只是一个数字。我有个朋友的亲戚,家住汉口,去武昌办事,之后公共交通停了。没办法,她只能从武昌步行过江到汉口去。很难想象在正常的情况下有人会这样做,但那个时候我相信绝对不止她一个人这样做。
这些普通人只有被拍成影像,以一个连续的、有形式的、完整的信息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在那1000万人的城市里面,在非常爆炸性的新闻场景之外,那些普通人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传统纪录长片的制片流程和对效果的预期,会影响导演的工作方式,会影响他决定我今天要拍谁,我要去寻找谁,我要取得他什么样的同意,跟他建立一种什么样的关系,这个关系跟小林和他的拍摄对象是完全不一样的。你在车里接到一位医院护士,她下车的时候给你她的N95口罩,所有发生的一切全部都是在预期之外,上车之前她是一个陌生人,下车以后她又变成一个陌生人。
我们今天有这个技术,把一个非常短暂的时间记录下来,变成vlog,使它具备一种形式感。总有一天我们要回过头来去了解,武汉到底发生了什么,在那些非常具体的个体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是怎么交流这件事的。
接送医护人员
小林问上车的护士,你们医院到底情况怎么样?其实那正是我们最想知道的,而且我很期待她在这样一种状态下来回答我们。你对她无所求,她对你也没有任何所求,你们的关系只是车运行的那么短短一段时间,但是这段时间里她递给你一个N95口罩。
谭佳英:在疫情还比较早的时候,我被邀请到一个群里,群里在讨论征集一些能代表这段时间武汉人生活的东西,放在博物馆里。什么样的东西可以放进来,最重要的是什么,等等。对博物馆来说,甄选的标准特别重要:是从主流叙事,表现一线逆流而行的壮观景象的角度比较重要;还是平民视角,草根阶层的生存状态比较重要。当然这件事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前段时间我有关注一个东西,疫情期间,包括从非典到我们的新冠,有一波大家现在看来可能都觉得不合时宜的东西,叫做疫情幽默。大量觉得疫情离我很远的人讲笑话,比如“今天大年初二,门外的树叶动了一百多下,小鸟飞过来两百多次”,大概就是这样的幽默的段子,一度流行了至少有一个多月。
关于疫情的体验,是一个金字塔的状态。大多数人关心但是整体觉得对我没有什么威胁,再往上一点可能对疫情相当关心,再往上可能就是这1000万武汉人。这1000万人里面,可能有非常边缘的,也有和疫情发生更多关系、更多介入疫情过程的人群,比如医护人员、支援力量、志愿者,还有像小林这样的自发报道者。金字塔真正的尖尖上的那么一点点,才是媒体集中关注的东西。
如果说真的会有一个疫情博物馆的话,它会留下什么样的记录,会以什么样的标准来选择藏品?小林的这些影像符合藏品的标准吗?我觉得选择的过程本身都会非常有意思。
网友很容易两极化
不会试图用自己的观点改变任何人
夏佑至:小林是怎么坚持下去的?做这件事本身就特别累,疾病本身的发展所带来的社会氛围、身边人的心理变化,应该也会对你产生很大压力。你是以一种什么样的身份和方式介入其中,介入的程度是多少?
小林:其实在做头几集的时候,我就想过不给自己太多的压力。很多人的留言会push你,让你想要去做更多更详细的内容。我就告诉我自己,我想做,我就去做;一旦我不想做,我就不做。因为没有牵扯到任何的利益,也没有牵扯到任何的责任,完全出自我想做。所以每一集,完全是出于我对拍摄的主题与对象真正感兴趣。
我在事件里担任了两个角色,一个是志愿者,一个是记录者,我会把志愿者放在优先的位置。很多人在私信里发一些求助信息,我没有时间看所有的,看到我能帮的,会优先去做那些事情。2月初的时候,有粉丝发私信说,需要我去某个药店拿球蛋白的药,送到汉阳的医院给患者家属。中间我安排了一个空档出来,去拿药给他送过去。
我去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同时也在记录,任何发生的事情我都不会错过,很多我没放到片子里。有一次我在拍物流司机,一个记者朋友说,有一个患慢性病的小孩在湖北另一个城市,他爸爸和药都在武汉,当天就要送到中国邮政的一个点去。他爸爸没有交通工具,那边就联系到我。我的拍摄点离求助者特别远,有二三十公里。整个过程中,就有很多这样穿插着做志愿者的事。
夏佑至:收到数不清的求助的信息,你会紧张吗?
小林:这就是我刚才说的不会给自己压力。我知道那边有很多信息,有很多求助,我也尽量按自己的节奏来。我能做好哪一样我就去做,不能让这些事情全部拥挤过来。
夏佑至:关于你的作品,每个人的反应不一样。会不会有读者觉得你拍的太多了,或者说你拍的风格不够强烈或过于强烈?
小林:我觉得网友很容易两极化,要么就是好的,要么就是不好的。一般情况下,我不会试图用自己的观点改变任何人,所以我基本上没有过多地参与那些观点上的讨论。
Vlog的拍摄伦理问题
夏佑至:第十一集的内容是小林在武汉各地送药,有些家庭需要药但不能去拿,或者说那个药本身非常稀缺,只能在特定的地方买到。这时候社交媒体上组成了一些志愿者网络,有人负责收集这类信息,有人负责买药,有人负责送药,小林负责送药。送药过程当中,他接触到了各种各样家里有病患的家庭。
你在拍的时候,会不会考虑到你的拍摄对象对你在做的事会有什么样的评价?
小林: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在拍摄,我当时是用了非常不明显的方式在做记录。如果你跟他突然去说拍摄这个事情,他们会呈现另外一种状态。所以我当时是先记录,在做后期的时候,用了马赛克的方式把他们做了遮蔽,但是其实还是有很多人知道我在拍摄,当然我没有怼着他去拍。
夏佑至:这集在网上传播得特别厉害,营销号零敲碎剪,剪成各种各样的片段。
小林: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是别人告诉我的,说别人盗用什么的,我看到后非常气愤。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一一投诉,效果还不错,大多数都已经删掉了。
夏佑至:所以佳英你看,这就是vlog和新闻类视频或者传统纪录片之间很大的不同。第一创作者和拍摄对象之间的关系,和媒体记者、传统纪录片的导演与拍摄对象的关系很不一样。
谭佳英:对,我们还要开一个允许拍摄的合同给对方签名。
夏佑至:传上网以后,vlog创作者对作品控制的程度是很差的,你基本上不能控制它的传播,你也不能控制你的受众对这件事的反应。他们可能从你没想过的角度质疑你,也可能把原内容扒下来根据需要再剪辑,而且我们还要考虑这样会不会对你的拍摄对象产生影响。
谭佳英:你后面有收到被拍摄者对你表达不满吗?
小林:没有。有一次送药对象叮嘱我说,希望不要放到片子里,他自己无所谓,但用药的是他妈妈,会担心对他妈妈产生影响。我就没有放进去。
谭佳英:除了这种事先打好招呼以外,你在选择素材的时候有什么标准或倾向吗?
小林:主要看内容,比如我们的对话部分比较好,我会放进去。
谭佳英:如果你没有志愿者的身份,还会有其他方式进入这么多元和庞杂的拍摄中吗?
小林:那我就是作为一个武汉市民,一个城市的记录者。
谭佳英:我接触的几个摄影师还是以纯粹拍摄者的身份介入,在交流上比较僵硬,没有你的这种代入感,拍摄者主动交流的动机还是非常重要的。
小林:因为对着镜头的时候他们多少还是会有些顾虑,除非你们特别熟。所以我拍摄时候尽量不让他感觉有镜头对着,除非我们已经有前期的沟通。
谭佳英:你觉得vlog这种拍摄方式,在对方还没有正式认识到你在拍摄的时候就开始拍,是不是存在伦理上的问题,它会不会成为以后的一个问题?比方说中国人的肖像权意识越来越强之后,vlog可能就没那么容易展开了?
小林:我现在没有考虑这么多,比如说我在旅行拍摄的时候,我全部是用这种方式拍vlog的。我在路上遇到的那些人,跟他们有个很短暂的交流,我都会拿着我的摄影机。当时我遇到的那些人都很好奇,比如在非洲的时候。
镜头前的小林
但在中国,因为现在人人都有手机,都可以拿起来拍东西,大家对镜头的宽容和耐受度反而高一些。当然我也会看对方的反应,对方表现出不乐意的话,我马上就会停止拍摄。
谭佳英:但是拍摄是一回事儿,传播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夏佑至:正好有听众在问这个问题。这种相当于偷拍的行为,在传播上会有什么道德困境吗?
小林:我其实不觉得这是偷拍,因为我想到的更多地是记录真实反应的东西。我也没有考虑到这是一种偷拍行为,触犯了什么伦理。
谭佳英:因为疫情这种特殊情况下大家可能理解,如果放到平时日常的情境中间,可能会有一些问题。
小林:那就看你拍到的内容是什么样的,是否是触及到一些隐私。
夏佑至:它涉及到两个方面,第一个是身份自觉,新闻记者、纪录片导演,对自己的身份有强烈自觉,也有很多外在条件来约束它。商业计划、法律条款、职业规范,知情、知晓、同意。可是对于一个vlog来说,它可能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一个问题。小林可能认为这和拍一个短视频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你是这样一种心理、身份的预设的话,它会影响你社会互动的过程。
在这样一个互动的过程当中,我们对什么能拍或什么可以拍,什么是拍摄对象能够接受的心理底线,用什么拍,作为拍摄者也会有因人而异的临场判断。我们会通过他们的反应来判断,要不要拍,要不要用(他的素材)。
谭佳英:我没有制作vlog的经验,但是听说做vlog的第一要素就是要练得脸皮很厚,可以自己对着镜头说半天而不顾周围人的眼光。这种镜头前的自我训练,你用了多久?
小林:大家觉得我是一个专门拍vlog的人,实际上我并不是一个vlogger。我所有拍vlog的经验来自于旅行中的拍摄。我本身并不是很容易跟别人打成一片,主动去跟人交流的人。拍旅行vlog的时候,我基本上很少主动搭讪别人,更多的还是在自我讲述、自我对话。拍这个系列的时候,我需要有所转变,要不停地主动去跟别人去说。
听见武汉人的声音
夏佑至:有一个朋友问,你在拍的过程中有没有考虑拍摄的风险?感染的风险等。
小林:最开始出门那几次是有一些担心的,后来出去的次数比较频繁,也看到了其他志愿者,包括有一些在岗位上的那些人,会降低自己被感染的风险意识。
谭佳英:我想问小林,你平均一集需要的素材量大概是多少?成片比大概是多少?
小林:差不多1/3,有时候将近一半的素材我都会用到,后面是几天里拍的同一主题的素材综合起来剪为一集。拍的时候我脑子里其实有一定的剪辑构思,所以会尽量少拍那些我觉得没用的素材,也是为了提高效率。有些是回看素材的时候,我觉得可以单独拿出来做一集。我一直是一个人独立在做片子,所以这方面经验稍微多一点。
东湖栈桥边,工作中的小林
夏佑至:有网友问,你做这一系列Vlog得到赞助了吗?
小林:没有,我做这个片子没有任何的赞助,上传到网上是没有任何收益的。唯一就是我去参加了个短视频评选,得了奖金。
夏佑至:这个系列里,第二十集的调性跟前十九集都不一样。首先完全是录音,没有画面;其次它是两个非常完整的当事人叙述,跟Vlog视角完全不一样。最后为什么会用它们来作为结尾?
小林:做到十七八集的时候,我就想过最后要做一集回顾总结。第一段是一个患者家属去世,之前我和他电话通话做了录音,确实是没有画面的。后面那段,有部分录音和拍摄素材。全部是对话,没有任何的场景变化,还不如就去掉画面,让大家直接去听声音的讲述。我在后面也铺了一个很缓慢的钢琴曲音乐,我觉得这种内容更适合安静地去倾听,不要有视觉上的东西去干扰和分散注意力。
做这一集也是想让大家有一个回顾,从两个有代表性的人物,两个角度去大致了解,也是希望大家能够铭记这个事情。
夏佑至:有网友问,你跟普通武汉人交流时最难的是什么?经过这样漫长的疫情,以及记录,你有没有感觉到某种成长?
小林:首先是取得对方的信任,我知道很多武汉人的性子很直,脾气比较急。我是武汉人,但好像不算是那种典型的武汉人,所以在平时的生活里也很少跟那样性格的人发生交集。但是在疫情期间,我看到武汉人这种直爽的一面反而带来了更多更积极、温暖人心的事情。
最大的成长是让我重新认识了武汉这个城市。疫情期间城市变得特别安静,你会更多地去思考你与这个城市的关系。疫情之前,我觉得自己跟这座城市还没有这么大的联系。
夏佑至:在这里还是谢谢小林,在我们大家都非常焦虑、不知道武汉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你的片子让我们听到了武汉人的声音;而当4月份武汉的疫情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的时候,你又把武汉人的声音重新带回到我们的耳边,让我们记住这些普通武汉人经历的一切。
*本文部分图片为vlog截屏,由作者“蜘蛛猴面包”授权使用。
原标题:《一个武汉人用自己的方式,记录并记住的一切丨谷雨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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