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动心灵的那缕乡愁
朱郁文
盛慧的散文集《外婆家》不仅需要慢慢地读,还要细细地品。如果你是一个对文字比较敏感的人,很快就能被他的文字“抓住”,沉浸在其中。《外婆家》没有从历史、社会、文化的宏观视角去观照故乡,但容量并不小,结实饱满且富于人文情怀,加上细腻、诗意的笔触,颇耐人寻味。
盛慧是一位特别擅长写气味的作家,这样一本怀念过往、追思亲人、疏解乡愁的用心用情之作,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滋味。这滋味首先来自食物。在《胃的回忆》《灶屋》《腊月的最后几天》《除夕夜的火焰》等文章里,作者写孩童时期邻镇的玉带糕、猪婆肉,杂货店里的各种糖果,村口卖的凉粉,与伙伴一起在河边现捉现烤的鱼……这一切都注定要通过嗅觉味觉伴随着童年的欢乐与忧伤,永远留存于“胃的回忆”。
故乡的滋味当然不唯有食物,它存在于一切记忆之物上。家里生锈的门锁、灶台、铁器、柴灰、铁皮罐、旧棉絮、樟脑丸……每一处地方、每一个物件都散发着旧时特有的气味。记忆中的杂货店也在不同的时刻散发出不一样的味道:夏季里有鱼腥味、冬日里有煤烟味,午后透着阴湿气、傍晚飘着香气。店里的各种杂货亦自带气味,酱油的咸味、农具的铁腥味、烧酒的辣味、洋油的膻味、肥皂的香味、的确良布的酸味、小人书的油墨味等等,对细节的精准把握、对各种感官的调动,使作者将各种故乡的味道展现得淋漓尽致。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气味,它无法通过人的感官直接接收和感知,是属于情感性和精神性的,如一年中不同季节的味道,一天中不同时刻的味道,阳光、空气和风的味道,门口的小路、村旁的小河、安静的村子的味道,街道和远山的味道,贫穷的味道,死亡的味道……作者通过想象与诗意的笔触将乡愁之“味”十分传神地表达出来,虽甘苦喜忧同在,却能带给读者小小的温暖和绵长的回味。
能够将各种独特滋味传达出来,首先得益于作者对文字的极度敏感和成熟运用。盛慧打通嗅觉、听觉、视觉、味觉、触觉,然后通过多种修辞手法的连用、混用,将虚实结合,造成一种别样的“陌生化”效果。“阳光像渔网一样洒落下来,这时的小镇,就像一瓶甜酒。”“空气的味道好闻极了,薄荷一样清凉。几分钟后,太阳出来了,光线温顺,就像一只毛发蓬松的小狗依偎在身边……又过了几分钟,铅灰色的炊烟开始伸起了懒腰。”“祖母去河边淘完了米回来,老远,我就听到了她的咳嗽声,空气里似乎有熟悉的血丝味道,这味道,就像一条冰凉的蛇在屋子里游走。”这样的文字是极为少见和独特的,不妨称之为“盛慧式修辞”。
但修辞毕竟还是文字技巧层面的东西,还有一个更深层也是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独特的感受。江南(江苏无锡)、西南(贵州)、岭南(广东)是盛慧人生中的三个重要地理空间、文化空间和精神空间。盛慧将江南比作母亲,将西南比作父亲,将岭南比作妻子,“母亲”带给他的感受、对他人生与文学道路的影响无疑是根本性的,也是最深远的。作者早年的人生经历、生命体验以及由此生发的自然观、人伦观、世界观、生命观、死亡观、时空观,都是故乡给予的,而且这种给予是以一种深植于灵魂的方式完成的。这种独特的体验和感受,随着时空的愈拉愈远而得到强化且历久弥新,成为文学写作的不竭动力,刺激着作者不断地回望、书写、建构属于自己的精神故乡。
散文集《外婆家》是作者对故乡独特感受的集中呈现。原生故乡的地理空间,成为作者建构文学故乡的精神原点。作者无意为故乡作传,却在绵绵的文字中隐现着故乡的生存图景。盛慧写故乡是比较柔性而内敛的,带有很强的私密性的个人性的经验。其笔调往往是比较含蓄的、伤感的,甚至是阴郁的,却也不乏温暖。真正读懂故乡必须是在离开故乡之后。对作者而言,浸染既深,远离既久,对故土故人的感觉始终“萦绕在心灵深处最柔软的角落”,不管走到哪里,不管走多远,“我依然听见故乡的房子在风中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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