煨日子,煨人生 □杨丽琴
荡舟张公湖姜秀娥摄餐桌上有一份汤,是一种传统的饮食观,但是,最难得的是慢火煨出的汤。
平时上班,时间匆忙,但也会烧一份汤,像肉丝汤、肉片汤、肉圆汤。最简单的是一份鸡蛋汤,将鸡蛋磕入豌里,搅拌开,等水烧开,倒入蛋液,加一些佐料,就是一份营养丰富,美味可口的日常汤水,快速简单,只几分钟的时间。只有周末假日,我才慢慢地煨一份汤汁,给家人美美地享用一番。
那样的时候,一早起来,我总会去菜市挑两截猪排骨,或者一只猪腿,或者一只土鸡、土鸭,回到家里,清洗干净了,用开水焯一下,扔进煨锅里,加足了水,就尽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一个小时后,厨房里就飘出香浓醇美的肉香来,但锅里的肉并没有熟,还需要慢慢地煨,慢慢地煨……
煨好了,盛上一碗,那汤色不像平日的,一眼能看到碗底,而这煨出来的汤,浓浓的,稠稠的。细细品味,快速烧成的汤是浮在水的表面,仿佛水与油的关系,而煨出来的汤是肉汁与水里的一场热恋,一世纠缠,相互之间是浸入骨子的。
由此,想到了我们平素,每天来来往往,忙忙碌碌。脚步好像停不下来,心永远在路上,做事蜻蜓点水,心浮气躁,急功近利,难以真正体验到生活的乐趣。
有一个同事,工作十几年了,却一直漂浮在工作的表面,如汤汁中的那层油,始终沉不下去。同一份表格,填十次,每一次,他都要拿来样表比对,每年的年终总结,也都是一个模子的。简单的重复,有时,能创造伟大,那是要有创意的。没有创意的重复是浪费生命。他没有仔细研究过表格里内容的意义,也没有思考总结过一年来,自己做了哪些工作?存在哪些问题?什么原因?今后如何改进?收获了什么?工作迷迷糊糊,日子混混沌沌,今天是昨天的复制,明年是今年的翻版。每天,他也是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日子却过成了一碗未入味的清汤。寡淡之极。
现代人生活好了,很多人喜欢出去走走,看看自然山水风光,见识故居和建筑园林,感受不一样的民俗风情。但是,有一类人不是这样的,一次,朋友相约去海南游玩,我们先后去了兴隆热带植物园、黎苗风情村和西岛,亲身体验南国水乡的阳光、海水、沙滩,椰树。有一个朋友到了景区就没消停过,哪里热闹往哪赶,哪里人多往哪挤,手里拿着相机,到处“啪,啪,啪”,闪光灯闪个不停,上了车,不是欣赏自己的杰作,就是抱着头睡觉。回来后,我忙着写游记、写感受,她知道了,不以为然道,看过了,玩过了,就过去了,有什么好写的。真是应了那句:“上车睡觉,下车尿尿,景点拍照,商店购物,回来一问,啥都不知道”。
有这样一位文友,学中医的,在一个不大的集镇上开了一爿中药铺,日常里,号脉,看诊,开方,抓药,闲暇时间里,看书写诗,他的诗不多,却都刊登于全国性的大刊物上,也是我们文友圈里的中奖大户。但他又是一个庄户人家,地里活上来,他帮着爱人动犁拖耙,抛粮撒种。那些繁复古典的药方,那些深耕细作的田间生活,都写成了内蕴丰厚诗行,我曾问过,他的诗是怎么写成的?他说,在平时的生活劳作中,他注意深切的体验,过后,慢慢地回味、咀嚼,就会有诗的灵感迸发出来,再一点一点地落笔于纸上。他是医生,把苦药熬成治病的汤剂,却把最平凡的日子“煨”成了诗。
近日,读台湾著名作家蒋勋文《生活,胜在平常》里有一句话:“……我也特别爱‘煨’这个字,用极小的火‘煨’面,仿佛人与人依偎在一起的体温。”身在红尘之中,我们每天披着一身尘土,睁眼是繁华,闭眼是喧嚣,无法抛开市井生活,也无法超脱世事。但是,我们可以沉下心来,将生活过得简单而精致,将平凡的岁月“煨”成人生最美的风景。慢慢地“煨”一份日子,“煨”出醇香,“煨出”花般芬芳静美……
煨出的日子,最美。煨出的人生,才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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