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草原 任崇喜

坝上，在蒙语里是忽然升起的地方。

谁能想到，在太行山、燕山之北，在内蒙古高原南缘，竟有这样一个面积约有5000平方公里的地带，集草原、森林、奇山、秀水等为一体。

出张家口，向西，向北。从华北平原，走向内蒙古高原，带着梦想，携着期盼与向往。

首先看到的是一处处岭，参差交错。在这些叫野狐岭、桦皮岭等原生态的岭们之上，可以看到的是古长城，多代并行，散淡地诉说着过往。

高度在上升，心跳在加速。近处的白桦林，树干笔直，一排排整齐地屹立着，形态各异。经过阳光的反射，一些树叶散发着银色的光。

我初次邂逅的草原，没有“大风起兮”，只见“云飞扬”。

近的是蓝天，白的是浮云。

蓝天之下，白云悠悠；草地之上，牧群悠然游走。一点点的白，一点点的黑，一点点的黄，散落在硕大的绿色棋盘上，在风中移动。牧民三三两两，或似闲庭信步，或赛马追逐嬉戏。

一个个缓坡，一座座浅谷，柔和舒缓，恬静迷人。

在翠色的草原上，色彩明艳的蒙古包，如同一朵朵娇艳的鲜花绽放。掩映的云朵从房顶上缓缓升起，一派祥和。

禄马风旗猎猎飘扬，神树上五颜六色的神幡，如手臂般召唤着远方的牧人。崇尚山水、草木等万物有灵性的民族，总会把心愿倾诉给大小石块堆垒的敖包。

向远处望，在绿色和天空之间，山丹花、黄花菜、野罂粟、金露梅、金莲花、金银花、胡麻花、红罗兰、野菊花、杜鹃花，大红大紫，蓝白鹅黄，把草原点缀得多姿多彩。

耳边响起那首《敕勒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穿行在中都草原的砂石路上，目光所及，全是奶质的青草和烂漫的野花，掀动着原野的风暴。青是绿的本色，翠绿得一望无际，翠绿得生机盎然；野是原生态的自由，无拘无束。这绿色的海，绿色的波涛仿佛在一波一波地涌动，鼓动着生命的活力和欲望，氤氲着无声的迎迓与吸纳。

漫步草原，我僵硬的脚板开始感知大地的弹性。包裹着我们的，有绿色的微风、绿色的野香以及绿色的大草原才有的飞扬情愫。

看不到那个出塞的倾国倾城女子离别长安的身影，听不到雕弓飞骑的李广穿越古今的一声长叹，读不到成就成吉思汗非凡一生的一场场战争画面，生锈的往事成为过眼烟云，青草漫过时间的栅栏……走过大片的浓绿，呼吸着泥土芬芳，深深地陶醉于绿的生动、绿的永恒，领悟生命的炽热和可爱。

低下头来看，这漫漫无边的绿，竟是由一棵一棵的小草组成的，那些朴素、隐忍的花儿，也在诉说生命的奇迹……美在这里恣意生长着，整个人得到升华，留在心间的是一片宁静……

已是午后，阳光直射，白花花地恍人的眼，我却感受不到炙热。不知不觉间，那颗蒙满尘埃的心变得柔软、鲜活，就像这周围的草一样清纯了。

在这里，一切都敞亮起来。天变大了，视野宽阔了。

避开喧闹的人群，我看到了一只羊，在青草的深处。

一只白色的羊，一只安详吃草的羊。羊的嘴，在不停地嚅动着。生长得繁茂的草，快速地卷上它的舌尖，然后优雅地进入它的胃囊中。

羊那样子可爱极了。它在享受着它的草原。我在草原，只是一名过客。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在浩瀚的大自然面前，人只不过是自然界的一个符号，就如同一株野草、一颗露珠。

假如是一只羊，我到哪里寻觅我永远的青草？

这一只羊，仿佛是在做我的引路人，让我找到回归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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