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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传》

淮河晨刊 2020-05-09 07:56 大字

上期提要:朱棣成了明成祖,成了永乐大帝,成了南京人喜欢议论的对象。有关他的段子特别多,正史里还少一些,毕竟是筛选过的,野史中五花八门,什么玩意都有。

与父亲一样,朱棣经常不按常理出牌,随心所欲,杀起人来不眨眼睛。他可以把活人扔进油锅里炸,不管你曾经当过多大的官,也可以把罪臣的妻女“转营奸宿”,发往教坊,美名为女乐,实为官妓,每一日一夜,叫二十条汉子守着,折磨死了,便拉出去让狗吃了。屠戮建文遗臣毫不手软,明成祖还有比夷十族更狠的一招,叫“瓜蔓抄”,凡是有点牵连的人,都抓起来问罪,《明史·景清传》上有记录:

籍其乡,转相攀染,谓之瓜蔓抄,村里为墟。

上百度搜索,立刻会跳出来一条,“永乐大帝朱棣活剐三千宫女”。

朱棣出生在南京,在南京长大,二十岁时才离开,去北平就藩燕王,靖难之役后,又回到南京当了十八年皇帝。南京人心目中,这位明成祖既凶神恶煞,又大大咧咧。跟父亲明太祖如出一辙,都是免不了敢想敢当的土豪气,而且更像一个出自南京的土豪。南京的城墙还没有最后完工,朱棣对它最后是不是能够完成,似乎并不太放在心上,他要做的是另一件大工程,就是要为朱元璋竖个前无古人的大碑,要把父亲的丰功伟绩,都刻在这块巨大的石碑上,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确立自己继承皇位的合法性。

这块纪念朱元璋的“神功圣德碑”,最后并没有竖起来,它太大了,大得根本不可能完成,只能静静地躺在南京郊区。如果它真要能竖起来,总高度将达78米,总重量31100多吨。采石部分基本完成,虽然未完工,虽然还只是一块“阳山碑材”,它的“天下第一碑”虚名,已经当仁不让。

明洪武七年的春天,明太祖朱元璋下沼,在南京城西北的狮子山开始建一座阅江楼,并以《阅江楼记》为题,让手下的文臣每人交一篇同题作文。朱元璋自己也写了一篇,是不是代笔说不清楚,其中最有名分数最高的,是大学士宋濂写的《阅江楼记》,被选人了《古文观止》。阅江楼建到一半,朱元璋突然决定停建,理由是太劳民伤财。

朱棣最后放弃了“神功圣德碑”,理由与父亲停建阅江楼应该差不多。反正帝王怎么做都是对,想怎么做都可以,都是天意,说放弃也就可以立刻放弃。放弃有时候也是一门艺术,朱氏父子都是十分果断的人,他们身上有土豪的一面,同时义特别会见机行事,不拘泥于小节。平心而论,明成祖虽然洗不了篡位之名,可是与文弱的侄儿相比,他要比建文帝有作为得多。

起码在南京人心目中,朱棣更像一位大帝。明朝初年的南京,如果说朱元璋时代像初唐,那么永乐年间便是盛唐时的长安。自有史以来,这是南京最显赫的年头,无论文功还是武治,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最高境界。在文的方面,编纂了《永乐大典》,这部由解缙担任总纂修的巨著,花了整整六年时间。是中国最著名的一部古代典籍,也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百科全书:

《永乐大典》的规模,远远超过了前代编纂的所有类书,它保存了十五世纪以前各种文献,共计22937卷,分装成11095册,全书约二亿七千万字。与法国狄德罗编纂的《百科全书》相比,与英国的《大英百科全书》相比,《永乐大典》早了二百多年。粗略统计,它收集的古代典籍有七八千种,在以后的大型书籍中,大约也只有清乾隆时期的《四库全书》可以相比美。

另一个能够展示永乐时期的文明,就是郑和的七下西洋。南京是郑和下西洋的出发地,因为要远洋航行,南京拥有了全国最大的船厂,叫龙江船厂,始建于洪武元年,就在今天的龙江附近。最初专门制造水军使用的战船,后来又在此基础上,有了宝船厂,专门负责生产远航宝船。在一个标准的农业化时代,南京成为当时的造船基地,集中了全国手艺高超的工匠。

据《明史·郑和传》记载,郑和航海最大的宝船长四十四丈四尺,宽十八丈,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海船,折合现今长度为151.18米,宽61.6米。船有四层,船上九桅可挂十二张帆,锚重有几千斤,要动用二百人才能启航,一艘船可容纳上千人,《明史·兵志》有明确记载:

宝船高大如楼,底尖上阔,可容千人。

1957年5月,南京龙江船厂遗址,出土了全长超过11米的巨型舵杆,如果以正常比例来推测船体大小,《明史》上记载的大船确实存在。郑和七下西洋在时间上比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早了八十七年,比达·伽马开辟印度新航道早了九十二年,比麦哲伦环球航行早了一百一十四年。航线从西太平洋穿越印度洋,直达西亚和非洲东岸,途经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对于当时世界,郑和的庞大船队,从规模到实力都无可比拟,充分彰显了大明王朝的实力,所谓“耀兵异域,以示中国富强”。

然而无论当时,还是在后来,南京人其实一直搞不太明白,为什么要造那么大那么多的宝船,郑和为什么要七下西洋。在永乐大帝时代,南京人显然还没有就业率这个概念,大家并不会去想,因为郑和七下西洋,提供了多少就业机会。七下西洋的意义,都是后来人奉旨总结出来,在当时,在南京人记忆中,它就是个劳民伤财的玩意,与开采阳山碑材一样,只是没完没了的劳役,只是无穷无尽的赋税。

与巨大的付出相比,郑和七下西洋,更像一个华而不实的面子工程。先说远洋时必须自带的生活用品,据记载,郑和远洋船队“官校旗军水手”将近两万八千人,要出一趟远门,时间又很长,将是一笔非常大的开支。再说赏赐的礼品,既然摆阔,就要让对方觉得你真是有钱,要显摆你是不折不扣的土豪,便不得不准备大量的金银财宝。

永乐大帝时的南京,确实有一番盛世景象,足以震惊海内外。如果说一千多年前左思的《吴都赋》,更多的还是靠艺术渲染,那么明朝桑悦所著的《南都赋》,便要相对地写实一些,他笔下的南都应天府,虽然也难免虚词,还是写出了当时的南京繁华:

洒削追针之户,贩脂砺宝之家,各闪尸以遒术,联鸣鸡而昏鸦,以致斗门淮清之桥,三山大中之街,乌倮白圭之俦,骈背项兮交加,日中贸易,哄哄咤咤,云间之布,雅安之茶,吴会玉栅之灯,勾漏石床之砂,翠聚琼台之馆,曲连淮阴之车,万货各离其乡土,何聚会之纷孥,反兮如潮之汗漫,覆兮类汐之荣查,来无趾兮得得,散无声兮奓奓。

用骈文写的赋体,特点就是有话不肯好好说,掉不完的书袋,引不尽的比喻,让人读得似懂非懂,隔靴搔痒。

事实上,不只是南京人想不明白,当时南京之外的中国人和外国人,都没想明白。郑和为什么非要七下西洋,为什么要这么浩浩荡荡,为什么要这么轰轰烈烈,结果也与阳山碑材一样,兴了师,动了众,最后又不了了之,说放弃也就放弃。大明王朝并没有借助庞大的舰队去征服世界,它确实是走出去了,可是这个牛皮哄哄地走出去,太有点不明不白。并没有真正地走向世界,很有点冤大头,因为它是严重的入不敷出,得到的回报实在太少了。

下期看点:说永乐年间的南京,一定程度上是东方世界中心,并不为过。那时候的南京,完全担当得起这份荣耀,应天府是中国的京城,南京与海外交往频繁,各国使节前来朝拜和访问,相望于道,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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