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花事
□梅冬
原来这个季节，总是要约三五好友去赏花的，今年，新冠肺炎疫情将我们与花隔离了，与亲朋好友隔离了，与日常的生活隔离了。但花照样盛开，它们不知道今年的春天，人间正经受一场疫情的浩劫。
这个春天，由于疫情的暴发，便多了一份下乡检查防疫的工作。从行进的车窗里远望，铺天盖地的春意款款而来，漫山遍野的花似乎不惧人间的疫情，竞相开放。而我却来不及与春天执手相看，无奈间总擦肩而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只默默望见一片绯红；梨花春雨，冷艳欺雪，我只远远嗅得一段花香。待发现落花满地，才恍然想起春天已经过去大半。时过春分，禁不住在心上生出一对翅膀来，向往窗外，向往远方。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罪过，话说司马光在洛阳闲居时，过上元节，夫人想要出门看灯。司马光说：“家中点灯，何必出看？”夫人说：“兼欲看游人。”司马光说：“我是鬼吗？”夫人的话里透着小心，却得不到丈夫的允许，大约只能作罢。
我要看花，略走几步，到颐园里看牡丹就甚好。不必非得要出门远行，更不必求郎君开恩放行。一大片花朵硕大的白牡丹花在绿叶之上绽放，花心是绛紫颜色，花瓣则略带点粉色，像是谁有意在花瓣上涂抹了淡淡的胭脂水粉，透着点娇媚之意。那一抹淡淡的粉色，又使我想起金庸小说《天龙八部》里曼陀山庄的茶花，有一种叫“抓破美人脸”的，颇有些相近的意思。因为成片开放，显得极为壮观。春风是最解风情的，总在我将镜头对着蝶翼般的大花瓣时候，撩动起一段风骚，或潜伏中乍现一两只蜜蜂入镜。最意外的是肉芙蓉紫粉牡丹今年第一次开花，仅一朵，开得羞涩，侧面，微微低着头，但花型极好，复瓣，像个绒球，粉嘟嘟的，颇有豆蔻之美；黑牡丹开了两朵，略有先后，色泽浓重，有乌金之辉，异常华贵；卷叶红今年未开花，许是去年开得太过的缘故。去年的卷叶红花朵紧挨着，齐刷刷地开放，挤得十分热闹，亦十分抢眼，很是得到些疼爱；姚黄牡丹的花朵黄得淡淡的，说明卖家给我的并非正宗的姚黄，但长得十分卖力，似乎铆足了劲地往高里长，花朵也大，沉甸甸的，枝丫几乎撑不住……
眼见着姚黄牡丹的花枝侧弯了腰，就想起绿腰舞来。白居易《琵琶行》有句，“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想这高挑的黄牡丹，就是按着这个节奏来生长的，先是轻拢慢捻抹复挑，花朵绽开时舞霓裳，到如今便是舞绿腰了。“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唯恐捉不住，飞去逐惊鸿”，正是眼前黄牡丹的姿态。
牡丹花旁，茼蒿花雪白环绕着金黄的明亮花瓣亦十分耀眼；牡丹花下，芍药花苞正喷薄欲出。这春天，新生的力量无处不在、蓬蓬勃勃。这边的芍药花还在蓄势待发，那边的映山红已经绚烂夺目。台阶上的君子兰已拔剑出鞘……
阳光明媚，春色恰好。有微风吹得那些花儿，摇曳多姿。鸡冠、牵牛、紫荆、蔷薇、月季、天竺……它们以各自的芳容诱惑着一个爱花的女人。
人之于花，有一种天然的情愫。汪曾祺在《人间草木》里说，“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似听见一个可爱的老头儿在喃喃自语。
春日深深，花是主；杨柳风吹，人似客。面对着久违的花事，我不禁想起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想，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拈花惹草，痴心不改，素数晨昏；春风再度，清风拂面，岁月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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