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生机与光芒 读《中国册页》
□彭忠富
“我留意很久的那个站在街中的男孩，终于响亮地哭了。拖着鼻涕，一手拿着咬了半根的油条，穿皱皱的暗红毛衣，也许是发现大人不见了，他尽情地放开嗓子……”这是作家黑陶在散文《瞬间》的一段描写。于我们芸芸众生来说，谁会在意每天的若干个“瞬间”发生了什么呢？但善于观察的黑陶用敏锐的眼光，将街中间的小男孩定格在瞬间，颇具白描意味。有人评价说，黑陶的散文语言带有浓郁的个人风格和辨识度，他那激烈、简捷、注重色彩和画面的文字，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有活力，也有忧伤，彰显着汉语修辞的巨大魅力。
作为中国新散文运动的代表作家之一，黑陶的文字叙真事抒真情，深度阐释国人的精神内核和文化基因，极易引起读者共鸣。黑陶的业余生活几乎被书籍和远行所占据。因为喜欢远行，也为了文学创作，每年休假，黑陶都会去很多地方，基本走遍了中国各大城市。在行走河山，触摸大地的旅程中，黑陶以汉字翻动中国册页，也对生命有了更多的体悟。
黑陶最近出版的散文集《中国册页》收录了“瞬间”“哀牢山中”等54篇文章，作者用汉字的各种表达形式，呈现了一个作家自由而诗意地潜游于大地深处的心灵史。黑陶这位虔诚的汉字旅人，用心触摸走过每一寸土地，呈现真实而令人动容的大地，像翻阅一本地道而纯正的中国册页。在黑陶散文的字里行间，我们能够看到宏观壮丽的山河风景、微观生动的音容神貌、深邃悠远的往昔历史以及灼热复杂的当代现实。这些文章风格各异，有些文章从题目我们就能看出是在什么地方，如《哀牢山中》《呼兰》等，而有些文章，譬如《瞬间》《位置》等，即便我们从头看到尾，也无法窥知这是什么地方。但细细咂摸，又觉得似乎就在我们身边，这应该是一种高度浓缩化的意象吧。
本书中的散文，长则四五千字，短则一两百字，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可谓剪裁得当。我们也可以看出黑陶新散文创作的一些尝试，譬如在《最深浓的人世》中，作者用近乎流水账的方式记录下了福建省长汀县一条老街上这些店铺的面貌以及各色人等的状态。作者在末尾感叹道，“这是我所见识过的，局部空间内最令我震惊、最深浓的人世！”有了对这些烟火人生的感悟，我们就能明白作者卖力铺陈那些画面的理由。
宏观壮丽的山河风景，微观生动的音容神貌；深邃的往昔历史，灼热而又复杂的当代现实——它们强大的力量，交融着黑陶个人目光和心灵的贪婪迫切，让他随时停下来，长久凝视。在《中国册页》这本书里，我们看到了中国式的空间、深刻的地理感、强烈的人物个性，雄心勃勃地涵纳于书页之间，看到了九州大地的生机与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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