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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香是故乡

眉山日报 2020-03-27 23:43 大字

□宋扬

朋友送来几罐青海“天然野花蜜”。上下翻转玻璃罐,除了一层浅浅的金黄在慢慢滑动,蜜的主体已经凝固。我知道,这是正宗的蜂蜜,不掺杂任何水分和人工熬制的糖浆。

我对蜂蜜的质量是有发言权的,因为我家曾养了好多年蜜蜂。我家是村里第二户养殖蜜蜂的人家,养殖技术当然取道于第一户人家。这户人家算是职业养蜂人,经父亲软磨硬泡,在得知父亲只是养一点来自己尝鲜并不对外销售蜂蜜的前提下,以二十元的价格分给我家一桶蜜蜂。 

父亲把这一桶蜜蜂安顿在屋檐下。养蜜蜂需要付出,冬天的蜜蜂无花可采,需要调兑白糖开水放凉了倒进蜂桶的水槽里维持它们的基本生存需要。年刚过完,坝上遍野的油菜花冒出来,蜜蜂总是比人先发现这一点。我们候在蜂桶边,看一只一只辛勤的小家伙从蜂桶的开孔处进进出出。每一只蜜蜂的额前都粘了一点点嫩嫩的花粉。    

三月到,我家要摇第一桶蜜了。那位养蜂大叔被父亲好烟请来,摇蜜机就摆在堂屋正中。只见大叔穿戴好专业衣服和头盔,打开桶盖,小心拎起蜂巢,吹散趴在表面的蜜蜂。原本薄薄的长方体的蜂巢已经胖得凹凸不平,凸出来的便是蜜蜂把蜂蜡推出来堆积而成的新的蜂巢。崭新的蜂巢本是乳白色的,此时已如金黄的琥珀。大叔用长刀一割,金黄的蜂蜜便流出来。等到流动的蜂蜜断了线,把蜂巢塞到摇蜜机里,用力一摇转柄,居然又有蜂蜜缓缓流出。

连续采过几次蜜后,蜂巢已经十分脆弱,需要更换新的蜂巢。被换下的蜂巢于我们既是美食也是玩具,用空心的麦秸秆对准蜂巢一眼一眼地吸,滋溜溜地,甜在嘴里,乐到心里。

吃不完的蜂蜜用瓦罐或塑料壶装起来保存。冬天的蜂蜜完全凝固了,开口太小的塑料壶总让我手足无措。我把两根筷子用线接在一起,伸进去胡搅一气,抽出来舔食一番,也算那段日子里的甜蜜回忆了。

我家的蜜蜂最多的时候发展到三桶之多,蜂蜜每年有几十斤的产量,最亲的几家亲戚照例要送一些。有一天,其他生产队一个和我家没有任何人情往来的女人找到母亲,说希望买一点蜂蜜给咳嗽的孩子做药引子。女人手里捏着两块钱,母亲爽快地打了一碗给她,死活没要那两块钱。母亲知道,她家是真难。

后来,我父亲随同滚滚的民工潮北上南下,那几桶被送给亲戚和邻居的蜜蜂,便慢慢地越养越少了,直到完全消失。再后来父亲随我在城里定居,我们一家郊游或远足时,偶尔见到四处游走的职业养蜂人,父亲总走过去攀谈几句,末了还不无遗憾地说:“可惜了我那三桶蜜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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