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的三次考试
唐寅《王蜀宫妓图》（局部）
□新时报记者 徐敏
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这句话放在明代才子唐伯虎身上十分贴切。在民间，一提及书画家、文学家唐伯虎，人们总是冠之以“江南第一风流才子”的称号，热衷于“点秋香”这样红袖添香的故事。其实，成名很早的唐伯虎青年时期确实过了一段富足潇洒的生活，而30岁那年的“会试泄题案”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走向。唐寅的下半生或许也有过短暂的风流生活，更多的还是沉溺在穷困落寞中。
唐伯虎生于明朝成化六年（1470），因出生时恰逢寅年寅月寅时，故而得名唐寅。唐家是苏州一个富裕的商人家庭，唐寅幼年时不仅衣食无忧，还接受了很好的教育，加上他天资聪颖，少年时便才名显露。唐家与同在苏州的文徵明家交好，文徵明的父亲文林也很欣赏唐寅的才华。那时的唐寅一心想做个读书人考取功名，他经常和文徵明一同读书，二人和苏州的另外两名才子并称为“江南四大才子”。富家公子的生活就是和同道中人交游玩乐、谈诗论文，少年时期的唐寅过着令人艳羡的物质和精神双富足的生活。
相比起一辈子没有考取到功名的文徵明，唐寅少年时便意气风发，16岁那年就考取了秀才第一名。这是唐伯虎人生中的第一次大考，他大获全胜，轰动苏州城。19岁时唐寅迎娶妻子徐氏，夫妻十分恩爱，生活甚为幸福美满。然而这种青年时期的美好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24岁那年，父亲忽然离世，唐家瞬间失去了最稳固的家庭支柱。唐寅措手不及。可是厄运仅仅刚开始，紧接着他的母亲、妻子、儿子和妹妹在一两年内相继病逝。家道中落，亲人尽失，年纪轻轻的唐寅短时间内成了“孤家寡人”。作为读书人的他并不善于打理家庭事务，在家人去世后，唐家渐渐衰落，唐寅甚至开始面临经济拮据的局面。他也一度对生活失去希望，并且萌生了放弃学业的念头。幸而朋友祝允明日日陪伴和规劝他，唐寅才逐渐从伤痛中恢复并且继续潜心读书，参加科考。
29岁那年，唐寅参加了应天府的乡试并且取得了解元第一名成绩，这也是后人把唐伯虎成为“唐解元”的原因。以他的才华，取得解元第一名不是运气的成分，而是妥妥的实力的体现。所以史书上几乎没有关于他用功读书的记录，倒是记载了他考试前还不忘作画消遣的闲情逸志。总之，得中解元的唐寅再次踌躇满志，大有孟郊登科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劲头，他也因此写下了《领解元后谢主司》《金粉福地赋》等诗作来表达自己兴奋的心情。
谁也没料到，还不到一年，彻底改变唐伯虎人生的第三次考试到来了。得中解元后次年，信心满满的唐寅去京城才加会试，途中结识了江阴富商之子徐经，也就是徐霞客的曾祖父。徐经和唐寅又一同拜访了当时的科举考试主考官程敏政。在程家，徐经贿赂了程敏政的家仆，提前获知了考试的大部分题目。当年科考试题十分困难和冷僻，难度很大，众多应试者中只有唐伯虎和徐经答得出色。很快，徐经贿赂程敏政家仆的事情败露，并且承认将试题泄露给了唐寅。程敏政被罢官，徐经和唐寅取消考试名次，皇帝下旨唐寅“永世不得参加科考”。后来，徐经改口称唐寅并不知情，为表抚慰，皇帝便给了他一个浙江小官。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会试泄题案”。目前，学术界关于“会试泄题案”的说法不一，到底唐寅是否知晓徐经的行为，或者他是否给徐经代笔还没有定论。但是，唐寅因此受到牵连并且人生走向改变却是事实。被授官之后，他依然非常愤懑，拒绝任职，发誓此生不再出仕。
回到家中，唐寅发现续弦的妻子何氏也已离他而去，这使得原本憔悴的身心再次遭受打击。从此，唐伯虎开始浪迹天涯，放浪形骸，人生中再也没有志得意满，只有愤怒与温柔交织。他游历山水间，和弟弟分家，与文徵明决裂，生活拮据到一度只能卖字画为生。每当售卖字画获得一笔钱财，他又纵情于酒色之间，潇洒过后复又孤独落寞、困顿悲伤，如是循环往复地度过了一生。
唐寅在一首《焚香默坐歌》中曾写过：“头插花枝手把杯，听罢歌童看舞女。”这只是他青年时期潇洒富足生活的短暂回忆罢了。唐伯虎的后半生，其实哪有那么多风流欢乐，只是一个愁苦失意、多数时光都形单影只的落魄文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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