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外婆 传家风
“晚风轻拂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没有椰林缀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每当听到三岁的女儿用她那稚嫩的歌声唱起这首歌时，一下子就勾起了我对外婆的回忆。
我真正读懂外婆是在结婚生子之后。小时候，外婆在我心中只是一个十分严厉、不近人情的长者，长大后，感觉她更像是一个刚正不阿、心地善良的智者。儿时的我去外婆家时忧心忡忡的情景至今难忘。每逢寒暑假，父母因上班无暇照顾我，我便随着表哥被送到如同“拓展训练营”的外婆家度过。
我的外婆可厉害了，她幼师专业毕业，退休前是一名重点小学全科教师，一惯以“狠”著称。曾被她早年教过的学生们亲切地誉为学校“三宝”之一：潘老师(外婆)的教鞭、姜爷爷的铃声、郑老师的幽默。外婆的这一执教风格原封不动地延续到我和表哥身上，同时，家德、家风、家务劳动的內容也都成为寒暑假必修课。她每天要求我们按时起床、叠被、洗漱，然后便是写作业、学电脑、练大字等规定学习项目。此外，还教我们扫地、洗手绢、洗鞋袜、择菜、做饭、洗碗等。我们只有吃完晚饭之后可以看一会儿电视，这也是我们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我们看电视的时候，外婆则守在一旁，戴上老花镜开始“办公”。她一边帮我们缝补衣袜，一边检查我们的家庭作业，一旦发现错字、错题，便让我们订正，并罚写三遍，如果我们遇到不理解的问题，她便会放下手上的针线活，通过举例和形象的比喻，深入浅出地启发、引导我们。
外婆这种近乎“军事化”的生活对十岁不到的我来说简直就是煎熬，所以每到周末的时候，我都急切地在阳台上眼巴巴地盼着爸爸早点接我回家。当爸爸出现时，我激动的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啊！终于自由了！而表哥则显得比我淡定很多，可能是因为他从小就生活在外婆家。表哥好像很适应外婆家的一切，过得自由自在的。记得有一次，外婆出门买菜，表哥想看电视，就指派我去阳台望风，以防不测，可外婆总能明察秋毫，我们的这些小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只是不点破我们而已，而是给我们讲了一个诚实的孩子的故事，旁敲侧击地引导我们要做诚实可信、敢于担当的好孩子……在外婆家的这段童年时光，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经历，对我的成长意义重大。外婆用她的言传身教，让我学会了自立、自律，也学会了做事、做人的道理。
一晃十年过去了，我和表哥已经长大成人，我在南京工作了。每到周末，我都会和外婆通话，嘘寒问暖、聊聊家常。有时候，她会因为我没有及时给她打电话而故作生气，我仿佛看到电话那头撇着嘴巴的外婆，顿时觉得外婆好可爱，往日威严的外婆此时在我心中不复存在，她就是一个慈祥善良的老太太，而我儿时在外婆面前的拘谨也荡然无存。有空的时候，我还时常去看望外婆，陪她去她的老姐妹家串门，陪她吃着路边的小吃。我们亲密无间地说笑，我甚至和她打趣、开玩笑，被逗急了的外婆最后只能笑呵呵地骂我“死丫头”……可就在2016年12月20日，外婆因为咳嗽感冒，诱发心肺功能衰竭而住院了，起初我并不紧张，她的身体一直很弱，心脏不好，之前多次发生险情，她都挺过来了，所以我坚信这次她也一定能逢凶化吉。当时，外婆80岁生日快到了，我特意买了她最爱吃的南京一家老字号糕团店的糕点。但天不遂人愿，外婆病情恶化得很快，我去ICU看她的时候，她的身上已经插满了各种管子，无法说话，我抚摸着她的额头，安慰她会没事的，我言语哽咽、泪流满面。当年12月31日，外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原本约好元旦一大家子四世同堂相聚，从不食言的外婆，这次却失约了。现在我每每看到外婆给她曾外孙女买的套袜，总是情不自禁地捧在手里久久抚摸着，犹如外婆就在我的身旁，心中阵阵发酸。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外婆的思念愈加浓烈，尤其是成家后，更能体会她寓爱于严的大爱。“少年辛苦终身事，莫让光阴惰寸功。”外婆正是以“扣好人生第一粒扣子”的理念培育我长大，我也将以此教育我的孩子，传承好家风、家德，这就是对外婆永恒的缅怀。
任小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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