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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志农:今天的中国人 没有任何理由 去消费野生动物

澎湃新闻 2020-03-22 19:28 大字

原创 艾问 艾问人物

“今天的中国,没有谁,需要吃一口野生动物的肉,才不会被饿死;更没有谁,一定要穿一件野生动物皮子做的衣服,才不会被冻死。所以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要去消费野生动物。”

见过野生动物的美好,也目睹人们屠戮生灵的奚志农警示到。

自1983年第一次接触野外摄影,奚志农便开启了往后30年与山林为伍,保护野生动物的生涯:

(图为奚志农)

与野生动物相伴多年,奚志农见过留在水边懒懒等候母亲的羚羊宝宝、雪豹妈妈为出生不久的孩子洗脸、与他对视打招呼的羚牛,也亲眼目睹藏羚羊堆成小山的头颅和皮子、动物们至死还圆瞪着的眼睛、角上的弹洞以及滴血的头颅……

种种所见所闻,让奚志农在成为享誉国内外的野生动物摄影师的同时,也成了中国著名的环保斗士:

将鲜为人知的滇金丝猴展现在大众面前,并由此保护住了它们栖息的一片原始森林;首次报道藏羚羊被大肆猎杀的危机状况;与多位摄影师联合成立“野性中国”工作室,近年来依旧在为保护绿孔雀等野生动物的生存空间而不断努力。

奚志农细致入微的捕捉美,有着敏锐的洞察力,骨子里带着悲天悯人的良善,大抵都源于大自然对他童年的熏陶。

与山林相伴30年

1964年出生的奚志农,生长于云南一个古城,那里山川秀美,草木葳蕤,童年的奚志农浸润在大自然的怀抱中。

随着父母来到城市生活,奚志农脱离了自然。

“就象一只鸟被关在笼子里失去了自由,总有一种要冲出去的愿望”。

回归自然的渴望,最终牵引着奚志农走向山林,开始寻找野性的旅程。

1983年,酷爱研究鸟类的高考落榜生奚志农,在教授的引荐下加入了科教片《鸟儿的乐园》摄制组,担任摄影助理的助理。

中间的青年准备抱着从学校借来的黑颈鹤标本,放在草丛里,以假乱真,拍摄近景。

(右一为奚志农)

“眼前明明有鸟飞过,远处明明有成群的黑颈鹤,为什么摄制组非要养鸟、拴鸟、惊鸟,甚至拿一个标本来以假乱真?”当时才19岁的奚志农脑袋里充满着疑问。

“你不懂。”摄影师一句话便封住了奚志农的嘴。

“我想拍自由飞翔的鸟儿。”奚志农在心理呐喊。

后来,他拍到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朱鹮,雪白的翅膀挥动在昏暗的天空之上。

(奚志农拍摄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朱鹮)

1992年,不再担任《动物世界》临时摄影师的奚志农,进入云南省林业厅宣传部工作,跟着保护区的工作人员一起进入白马雪山,开始了他对滇金丝猴足迹的追寻。

从海拔2000多米爬到4000多米,100多个日夜,背着沉重的摄影设备,在100平方公里的猴群活动范围,找寻一种消失了半个多世纪的生物,像在沙海里找金子。

历尽艰辛之后,在1993年5月,奚志农终于拍摄到了第一份清晰的野生滇金丝猴影像资料。

1995年,奚志农又在昆明动物研究所,拍到了这幅经典的《母与子》,它们的神态与人类别无二致,在此后的十余年,奚志农一直对滇金丝猴进行持续跟踪拍摄。

6年后,奚志农拍摄的《滇金丝猴·幸存者》在英国自然历史博物馆获BG野生动物摄影师年赛(即“国际野生生物摄影年赛”)“濒危物种”单项大奖,这是历史上中国摄影师第一次获此殊荣。这被认为是对一位野生生物摄影师的最高肯定。

“在当时,该摄影师年赛中基本没有来自中国的影像,而我很幸运地成为了第一个获得该奖项的中国人。”多年后,再次谈到这段经历,奚志农仍然觉得历历在目。

1997年,奚志农多次深入可可西里无人区对“野牦牛队”进行跟踪拍摄,采集了大量关于藏羚羊盗猎和反盗猎的影像资料,并制作了纪录片在《东方时空》播出。

(羚羊的头和角)

这次拍摄,首次揭露了国内藏羚羊被大肆猎杀的危机状况,引起了国内外公众对藏羚羊保护的关注。

1998年夏天,奚志农从《东方时空》辞职,开始以专职野生动物摄影师的身份,先后多次进入可可西里,继续用镜头记录那些捕猎者的暴行,也捕捉到生命短暂的安宁。

(新年阳光下的藏羚羊 2010.1.1)

多年来,奚志农致力于金丝猴、藏羚羊等濒危物种的跟踪拍摄和保护工作,发起轰动全国的保护滇金丝猴的环保运动、他成为第一个深入青海可可西里报道藏羚羊被大肆猎杀,以及“野牦牛队”保护藏羚羊事迹的人,也是一百年来第一个为灰冠鸦雀留下影像的人。

奚志农成了中国著名的环保斗士。2000年,奚志农更是以全票通过的优势获得“地球奖”——我国环保领域的最高奖。

近年来奚志农则开始为保护绿孔雀等野生动物的生存空间而不断努力。

“我们能否审视下自己的行为,放慢对大自然索取和破坏的脚步,给大自然多一限的生机?”

奚志农是这么说的,也是如此做的,未来,他还将继续这么做。

(奚志农摄影作品)

艾诚:我注意到您是从1992年因为开始拍猴子,后来认识了专家,然后应该是几次进出白马雪山去。

奚志农:对,而且是用了三年的时间,我只有两次机会看到。如果要以那个时候的时间表的话,就说你每天都在不停的走路,

因为我们的营地本身已经是海拔4300米的地方,你离开公路走到营地得走三天,所以天在那样的环境当中,虽然是时间单位,但是也会变成距离单位。比如说我们从我们的营地到另外一个地方是几天的路程?我们要走两天对吧?你得背上所有的装备,得去慢不停的去寻找、等待、再等待,而且那样的寻找不见得是有效的。

在中国,一个野外摄影师,你的拍摄对象不出现,这是常态。当你的拍摄对象出现了以后,那是惊喜。

三年的拍摄,也没有想拍到就能拍到,我只见过它们两次。那三年的这个科学研究项目就结束了,我的拍摄也不得不停止,因为没有那个大本营做一个寄托了。就在这个时候,就知道了一个糟糕的消息,这片林子会被砍掉,但里面有猴子,那怎么办?那我得替猴子说话,就这么简单。

(奚志农摄影作品)

艾诚:您为什么想要创办野生动物摄影训练营?

奚志农:毫无疑问,因为虽然是我一个人在战斗,但也有很多同伴,有当地的原住民,有保护区的兄弟,有做研究的科学家朋友,但是拍摄肯定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所以我到了2004年终于有一个机会,我可以去帮助别人,所以我就做了。

艾诚:如果保护野生动物是一个您觉得值得走很远的事业,它必然需要靠您出发,再影响更多的人群。现在野生动物摄影训练营大概进行到多久了?

奚志农:16年了。

艾诚:影响了或培养了多少和您一样有志同道合兴趣的摄影师?

奚志农:2004年到现在,参加过我们训练营的,我没有精确统计,七八百个人应该是有的,但是和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比起来还是太少太少。所以从这一点来讲,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微弱了。

艾诚:那这些人在您的训练营里面,他们最大的收获是什么?他们学习什么?

奚志农:我想我们的训练营技术是第二位的,第一位是培养对自然的热爱和你看待自然的方式,这是最重要的。

艾诚:那看自然最正确的方法是什么?

奚志农:我觉着你应该怀着一种敬畏之心,因为很多营员都是来自然保护区一线的,他们熟悉那个地方的一草一木,山山水水,所以我们也希望他们能用另外一种眼光来看他们熟悉的环境,他们所熟悉的保护对象。所以这也是我们这16年来的,最重要的一课吧。

(奚志农摄影作品)

艾诚:喜欢你的帽子,也喜欢你这个红殷殷的脸庞,还留着太阳晒过的痕迹,带着大自然熏陶过的感觉。

奚志农:是,头发都白了,我还是理想主义者,所以我想这可能也是本性使然吧,就是这样的一种天性,就是憋着这么一口气,就是看不惯。

艾诚:现在呢?现在还孤独吗?

奚志农:当然了,我刚才也讲嘛,就是说同盟军越来越多了,对吧?很多年轻人在成长。就包括昨天在北京来自五六所高校的年轻学生们排演了一场关于绿孔雀保护的话剧,让我非常的感动,这就是未来的希望。

艾诚:我和您的结缘,也要感谢王石,还有海闻教授等一起创立的乡村发展基金会,致力于乡村的建设,乡村的教育的这样一个公益组织,邀请我们两位都成为了其中的联合创始人之一。面对这样的一个新组织的邀约,新的使命,您打算怎么参与其中?

奚志农:其实王石主席邀请我加入的时候,其实他是给我任务的。说你一年应该在农业大学去做两场演讲,我说这太简单了。

后来我又悟出了一个道理,你得去影响有影响力的人,这是非常值得做的事情。联合创始人们都是在各个领域有影响力的人,我那么孤独的在山里面待了那么多年,其实影响的范围有限。我很感谢王石主席的邀请,能够在基金会里面去影响别的联合创始人,去通过基金会去影响更多的人。所以这也是我能够做的事情。

艾诚:您作为野性中国的创始人,带来了珍惜和动物共处的环境的呼吁。如果说今天有机会,您希望让这些尚未察觉或尚没有足够意识的创始人们投资人们有一些改观的话,您会对他们说什么?

奚志农:我觉着我是希望他们能够到自然当中去。不知道是不是需要补上一课。向自然学习的这一课 ,要从敬畏之心开始。当你敬畏了自然,你和它接触的每一场互动,你会觉得那就是一次课程。

艾诚:伟大是熬出来的,在您说头发都白了的时候,我看见眼睛里面都有泪光了,再给您10年时间,您还会坚持做现在做的事情吗?

奚志农:毫无疑问的,还会走在大山里,还会再走着再等着,第2个10年依然如此。

艾诚:希望10年之后,因为您的坚持,它会带来什么不同的改变?一个人必定是孤独的,一个人只能走很快,一群人可以走很远,希望您的同行者也越来越多。

奚志农:对,所以希望影响到艾问的观众,也影响到我们乡村发展基金会的创始人们,当然还包括更广阔的乡村和我们的农业大学的学生们。

END

编辑:莫得感情的可心

图编:丘丘

原标题:《奚志农:今天的中国人,没有任何理由,去消费野生动物 | 艾问公益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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