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味只是淡
忆起年前在天桥下那位拉二胡的老艺人,戴眼镜,着蓝布外套,左手在胡弦上恣意拨弄,右手握弓,摇头闭目,神情怡然。听闻老艺人是河南南阳戏曲艺术团的。当时在天桥驻足聆听,心里似潺潺流水浸过,带有紫丁香的芳香。
那时的我,尽管知道武汉有新冠肺炎疫情,但觉得离自己的生活还很遥远。女儿为我的无知愕然,立马翻出手机里一篇又一篇文章给我洗脑。当时我笑了,女儿气愤不已,说我是顽固中年妇女的典型代表,听不进油盐,这病毒有多可怕知道不?为什么年轻人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而我很淡然,因为我想,倘若真厉害,有关单位会采取措施的。
直到女儿对我说,她跑遍各大药店都没买到口罩,我心里才猛然一紧。那是腊月二十八,我在母亲家里准备第二天的团年。母亲总是把团年提前一天,把大年三十留给我婆家。母亲还念叨初三要请客,我敏感地意识到要阻止这场宴请。母亲摇头说,哪里那样吓人。我说,防患于未然嘛,亲戚中谁知道有没有接触过武汉的人。母亲害怕了,立马给三亲六戚打电话退信。
幸亏家里还有几只口罩,可女儿无论如何也不肯跟我去婆家团年。她说,在生命面前,什么都不值一提。但我们不行,我们得讲人情世故,还怕落人口实。果然,婆家人怪女儿胆小,团年居然不来,病毒哪里那样厉害,调侃吃烟可以杀毒,喝酒可以消毒。看大家其乐融融、无知无畏,我突然理解女儿了。看他们热情地邀五喝六去打麻将,我心里憋得慌。这就是网上说的平时把生命看得比什么都贵重,关键时刻却不把生命当回事的中老年人,他们有自己的养生理念,大量买保健药,谁都劝不听,一旦认准死理,十头牛都拉不回。
回到家,我把有关新冠肺炎疫情的消息狂轰滥炸发了几十条在家族微信群里。这个时候,我多希望有个权威的声音出来吼一吼,“不允许聚会、禁止娱乐。”果然,突发公共卫生事件I级应急响应出台。
宅家的我,心烦意乱,莫名急躁,关心的是每日的数据:新增病例多少、死亡多少、治愈多少。书不想看,家务不想干,觉也居然睡不好,每晚入睡总期盼明天不好的数据下降。虽然手机放着音乐,低低如溪流在山石上漫过,仍然辗转难眠。间或窗外有垃圾车转运垃圾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我脑海里的画面,全是“专用口罩回收垃圾桶”,想着网传有人回收口罩,想着这些口罩的去向……总有那么多的人与事、那么多的困惑与迷茫,固执地在脑中晃动。
夜晚并不黑暗,遮光窗帘的缝隙透进闪烁的霓虹灯光,那是酒店的广告牌,彻夜不息,哪怕酒店已经歇业。我盯着投射在墙壁上的光影,想象它们光怪陆离的影像。想着重庆军医紧急奔赴武汉的画面,那些“逆行者”义无反顾,虽然穿上防护服,让人们分不清谁是谁,可他们背上的字,让我潸然泪下。
或许人到中年,情感反而更脆弱。看着那些诗、那些图片、那些文字,总是情不自已。见多了生老病死,现在见到朴实并不煽情的文字,反而更容易感怀。为了打赢这一场战役,有多少人车轱辘似地“连轴转”。县广播电视台记者采访医院隔离区的护士,那护士说着说着居然哭了,说她已经十五天没回家了,她想家、想女儿……看到这,我并没有觉得护士的眼泪削弱了她的伟大,相反,我觉得她真美,那是人性美。看见她动情哭的刹那,我觉得她身上笼罩着神圣的光芒。
是啊,我们所谓无聊的家,正是她们在隔离区极目眺望、想回却暂时回不去的地方。
站在窗前,看静默的街道。行道树依然苍翠,居然有一树梅,夜灯中花朵醒目。为什么原来没有发现有梅花,也从没有闻到暗香?愈是寒冷,梅花开得愈欢畅,因为寒霜,才显示出它的坚韧。能够肆意出门的日子,眼里哪里有它们。快节奏的生活让我们自顾不暇,钱、房子、职称、工作,弄得自己晕头转向,哪有时间慢慢审视生活?“浓肥辛甘非真味,真味只是淡。”
很多年想不通的事一下想通了。这一树梅花,让我很久释然不了的心结也慢慢打开了。越来越多的人觉得这个时候虽惶惶然,但活着真的好,什么都是浮云。“只把春来报”,那就宅在家里,静待春暖花开。
□朱晓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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