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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病毒 就是理解我们人类自身

华西都市报 2020-03-05 01:41 大字

每个人身上有超过100万亿个微生物。

▲《枪炮、病菌与钢铁》

▲《我包罗万象》

▲《病毒来袭》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微生物作用之大,相当于人体的一个隐形器官,是人类不可或缺的生命“护卫者”。

包括病毒内在的微生物不仅以超乎想像的方式影响着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更是以难以置信的方式干预着人类文明的进程。

微生物隐而不现。肉眼看不到结核杆菌,但能看到结核病人咳出的血丝;看不到鼠疫杆菌,但能见证它创造的血淋淋的大屠杀。不论是常见的感冒、腹泻,还是罕有的创伤弧菌感染,严重的霍乱、鼠疫或者其它严重传染病,其罪魁祸首无一不是身为微生物的病原体或曰病毒。

给人带来伤害的病毒需要阻击,但若由此给所有的微生物冠以恶棍之名,以至于谈菌色变,那肯定是不妥的。

微生物学家杰克·吉尔伯特和乔什·诺伊费尔德认真地开展过这样一个思维实验——“如果没有微生物,地球会怎样?”结论是:“预计只需一年左右的时间,食物供应链就会彻底瘫痪,人类社会将完全崩溃。地球上的大多数物种会灭绝,而幸存下来的物种,其数量也将大大减少。”

包括病毒内在的微生物以超乎想像的方式影响着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以难以置信的方式干预着人类文明的进程。生理学教授贾雷德·戴蒙德在其《枪炮、病菌与钢铁》著述中,从时间为线,论述了病菌在人类社会历史中所起的重大但被低估的影响。科普界新星埃德·扬在《我包罗万象》则是从空间上阐发微生物对人体非常必要但被忽略的价值。埃德·扬则试图向公众解释,包括病菌在内的微生物,并不都是“瘟神”:除了少数致病的病菌,绝大多数生活在人和动物体内的微生物,都能与宿主和平相处。生命的诸多运作环节都需要“外包”给微生物处理。其作用之大,相当于人体的一个隐形器官。也就是说,微生物是人类不可或缺的生命“护卫者”。

人,从不孤独

早在人类出现之前,病毒就占领了这颗蓝色星球。

为了使读者更为理解这个时间线,埃德·扬将存在了45.4亿年的地球“浓缩”为了一年。而在这一年当中,从3月到10月,微生物就是地球上唯一存在的生命形式,是地球上绝对的主角,这包括细菌、酵母、真菌、病毒和原生生物等在内的微生物群。

事实上,每个人身上有超过100万亿个微生物。2016年,有三位相当较真儿的科学家专门对此做了研究,结论是:一个人身上的微生物群系总数和人体细胞总数在同一个数量级,约是后者的1.3倍,总量0.2kg。可以说,每个人都是一座大型微生物园。

在生命活动中,微生物从未缺席:我们吃东西时,它们也吃;我们旅行时,它们也结伴而行;我们死后,它们消化我们。甚至!你读这段话的时候,有数万亿的微生物正在你身上繁殖。伴随着每一次呼吸,我们平均每小时会向空气中散播三千七百万个细菌。每吃下一克食物,我们会吞下大约一百万个微生物。微生物与我们融为一体。

考虑到与人类共生如此亲密的微生物的存在,埃德·扬幽默地认为,奥逊·威尔斯描述人类状态——“我们孤独地出生,孤独地活着,又孤独地死去”的词句,并不准确。因为纵使我们“孑然一身”,也绝不孤独。于是他更青睐沃尔特·惠特曼的诗句——“我辽阔博大,我包罗万象。”

神奇的能力

微生物能赋予人和动物各种神奇的能力。戴胜是非常可爱的一种鸟类,它们能分泌出一种富含细菌的油腺,涂满蛋体表面。这种油腺含有可以产生抗生素的细菌,能防止有害的微生物穿透蛋壳,保护里面的雏鸟。有一种线虫,会向昆虫体内注入有毒的发光细菌,杀死昆虫。美国内战期间,同样的发光微生物进入过士兵的伤口,并帮助他们消毒。当时的军队把这种神秘的发光现象称为“天使之光”。

现在鼓励自然分娩与母乳哺养,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当胎儿经过母亲的产道而诞生,这个过程将沿途接收他来到人世的第一批礼物——微生物。它们会帮助婴儿构建一个超级生物体,抵御病毒的入侵,调解免疫能力等等;第一口母乳,就是传递第一批微生物友好菌落。换句话说,人类的代际延续不仅需要接收一套DNA,同时也需要接收细菌的传统信息,以建立人体最早的防疫部队。

在《我包罗万象》中,埃德·扬提到一个案例:一位61岁的女士,经历8个月的严重腹泻,其病因罪魁祸首是艰难梭菌,有着极强的抗药性。最终,胃肠病学家对她实施“粪便微生物群移植”疗法才将其治愈,而为她提供粪便样本的则是她丈夫。而这似乎也说明共同居住越久就越会受到彼此微生物的影响,从而佐证了夫妻相的由来吧。

谁打开魔盒?

既然人类与微生物有如此大的机会相处融洽,那么导致瘟疫如此可怕的潘多拉魔盒,是如何被打开的?

生物学上把平时人体携带的所有微生物视为一个整体,称为微生物群系。宿主和微生物群系之间互利互惠,共同构成了一个相对平衡稳定的微生态环境。如果这个微生态受到破坏,可能会导致疾病。

哈佛大学免疫学和传染病学博士内森·沃尔夫,在其科普作品《病毒来袭:如何应对下一场流行病暴发》(浙江人民出版社,2014年)中,提到了微生物净化使人类更脆弱。

“活得太干净了,也并不一定全是好事。”这并不全是为懒惰找借口,而是有一定道理。众多研究资料显示,西方工业化社会人群饮食的变化致使肠道微生物群多样性减少。人们普遍从自然环境中转移出去,几乎不接触土壤、动物和其他环境中的微生物,这似乎正给肠道微生物群带来负面影响。也就是说,人的行动选择往往会影响原本平衡的微生物生态群,招致疾病尤其是疫病的发生。

内森·沃尔夫还在《病毒来袭:如何应对下一场流行病暴发》中提到,当我们将经济开发的足迹伸向丛林,我们也把新的病毒带回城市,高密度的城市人口、野生动物的活体交易、免疫力低下的易感人群,为病毒间的基因重组提供了温床。从未谋面的微生物相遇后将生成新的镶嵌体感染原,其传播方式是母代病毒无法办到的。

钟南山在2020年2月2日接受新华社采访时表示,对造成此次新冠肺炎疫情的病毒2019-nCoV的基因组分析研究表明,与蝙蝠来源的CoV有96%的相似性,基本支持2019-nCoV来源于蝙蝠,但是否存在中间宿主还需要研究。

来源于寄宿在蝙蝠身上的病毒,怎么到了人身上?北京协和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医学博士、副主任医师留永健这样梳理了可能性:“如果蝙蝠经常捕食野生动物身边的昆虫,可能造成这些动物的感染。某只蝙蝠携带的病毒正好能够感染人类,机缘巧合之下它感染了野生动物,而且这只动物正好被捕获并运到了集市,一时半会儿没卖出去,则可能造成持续存在高浓度的病毒。”

人类应反思

梳理人类的疫病史,不难发现,很多疾病都是因为人与自然、与其他生物的关系被破坏而产生的变异。尤其是每一次疫病的暴发,潘多拉魔盒的扳机,总是置于人类的手下。看似天灾,实则人祸。微生物比人类存在要久得多,作为万物唯一灵长的人类,或许该好好冷静谦卑下来,反思一下自己与自然界其他存在物的关系。

无论何时,重新理解世界和自我,都不为晚。作为一名清醒的现代人,如果缺乏对微生物、对病毒的足够了解,那么,我们对自身生命运作的理解将会处于狭隘而无知的状态。

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里提到,要想免遭痛苦,办法有两种,第一种很容易:接受地狱,成为它的一部分,直至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第二种有挑战,要求持久的警惕和学习。在繁华顺畅之时,警惕自我膨胀。在跌倒的谷底,学习仰望星空,学习谦卑、获取知识,只有这样,我们才敢说,那些杀不死我们的,必将使我们更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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