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能力
□马菲菲
有天晚上,新闻里看到,日本作曲家坂本龙一应北京当代艺术基金会邀请,为疫情期间的中国公众和孩子们演奏了一首《aqua》,他还特别送给孩子们一段话:不能出门玩耍很难吧,但既然现在不用去学校了,就在家尽情做好玩的事吧。不要只是玩游戏哦,用这些时间,去读很多书,听很多音乐。画画,写诗,弹奏乐器,看电影也是不错的选择。还有别忘了在家里做一点体操运动。努力渡过难关吧!
我心里“哎呀”一声,立刻把孩子拽过来:坂本龙一送给你一段话,快来看看。去年12月,我们一同看了他的纪录片《终曲》,孩子对他的评价是,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是“人”,不是了不起的艺术家或者音乐家。
读完前面那段话,我们一起听《aqua》,然后我在曲子的某个空隙里走神了。他讲的是特别朴实的一段话,可让人听起来心里好像整个人躺平晒了半小时以上的太阳,阳光的暖意久久留在身上。
不论什么境遇,要找一些感到有趣味的事来做,让精神上放松和愉快一些。
前段时间读乐黛云的回忆录,她自小长在贵州,父亲是贵阳一中的老师。1939年,因为战乱,他们一家四口随父亲所在的学校搬到乡下,学校在一处大庙里上课,教员们大多挤在租来的民房里。条件艰苦,她父亲却不改浪漫,别出心裁地租了一座农民储粮的仓库,独门独户,背靠小山,面向一片开阔的打谷场,“我们常常去那座小山顶上野餐,欣赏夕阳。这种时候,我和弟弟在草地上打滚,摘野花……母亲还教我们用棕榈叶和青藤编制小篮儿,装上黄色的蒲公英花和蓝色的铃铛花,非常美丽。这时候,父亲常常独自引吭高歌,他最爱唱的就是那首英文歌《蓝色的天堂》:“just Mary and me,and baby make three,that is my blue heaven!”他们一家人在这个谷仓住了三年,尽管外面兵荒马乱,却还可以沉浸在父亲所极力营造的一片温情之中。
她回忆起来,那时候的生活好像就是一首美丽恬静的牧歌。虽然多年以后,知道生活也并不是那样,可当时只是孩子的她,感受到的生活就是父亲极力营造和给予的浪漫。这是一种浪漫的能力,能抵御来自外界的负能量。处在不安之中,人的本能就是对坏消息有更敏感的感知力,于是更加不安,时间长了怕是精神要紧张得垮掉,必须得疏解。
在谷仓小山顶对着夕阳唱歌的父亲,让我想起日本俳句诗人向井去来,他在京都嵯峨野有一处“落柿舍”,有俳句“柿主立树下,举头望岚山”,世俗诸事都在身后,眼前只有美丽的岚山。读起来,也能感受到俳人当时开阔的心境。
松尾芭蕉是向井去来的老师,1691年,松尾芭蕉寄住“落柿舍”,在《嵯峨日记》中写道:“去来性疏懒,窗前荒草离离,不加芟除。数株柿树,枝叶纷披,遮蔽房檐。5月,雨水渗漏,铺席、隔扇霉气充盈,几无寝处。”简直就是破房子,苦得很,学生请老师来做客,就让老师住在这样的地方,而老师竟也不以为苦,“户外,树影森森,殊觉可喜。此一地清阴,乃去来送吾之最佳礼物也。”只瞧见屋外一地清阴,老师就高兴了,“此地乃闲寂之境,令人身心怡悦,乐而忘忧。”
松尾芭蕉此时一直在长途旅行,“山茶花开映宿馆,住了一馆又一馆”,1682年冬天,他的芭蕉庵被焚毁,1683年他的母亲去世,1683年他的弟子为他复建芭蕉庵,他不满意,1684年就开始长途旅行,一直穷困潦倒。有没有忧?当然也是有的,苦中作乐,暂时忘掉罢了。
坂本龙一说的也是一样的意思,不同于平日的日子里,做一些感到高兴的事吧。
新闻推荐
□刘建这些天,有多少目光总是被那些手占据有多少颗心一阵又一阵荡起涟漪我看见那些手———在请战书上,摁下自己鲜红指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