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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干净净过大年

四川经济日报 2020-01-20 06:20 大字

□ 张映勤(天津)

三四十年前,城市居民的住房相当紧张,普通百姓家庭,一间屋子半间炕,连吃饭睡觉的地方都相当困难,哪有卫生间供人洗澡。即使那些住房条件稍好的人家,有洗澡的地方,也没有洗澡的设施,电的气的太阳能的热水器那是近二十年的产物。当年,人们在家里洗澡,也就是烧两壶开水倒到盆里随便洗洗,相当的不方便。

上世纪70年代初,我小的时候,家里的大木盆就是袖珍的澡堂子。脱光了泡在里面,下身热上身凉,母亲急急忙忙给我打一遍肥皂,用水冲干净就算完事。洗一次澡,屋里弄得到处是水,浑身冻得瑟瑟发抖,稍不注意很可能得一场感冒。所以,除非是夏季,平时,不到万不得已,我难得洗一次澡,也怕洗澡,它留给我的印象简直就是受罪。

上了学,长高了,长大了,大木盆坐不下了。身上脏得实在不行了,只好到街上的公共浴室——澡堂子洗澡。改革开放之前,公共澡堂子几乎是唯一可供市民洗浴的地方。相当一部分单位都不设浴室,每个月发给职工三两块钱的洗理费,作为福利,由职工自己解决洗澡问题。只有一部分大中企业、机关或特殊工种,单位才给职工修建澡堂子,一般市民享受不到这种待遇。

习惯是环境养成的,限于条件,当时人们也没有经常洗澡的习惯。只有逢年过节,身上脏得实在不行了,这才到外面花钱洗一回澡。尤其是到了春节前,沐浴理发几成惯例,成了节前最大的一件事,大到什么程度?像是必须要参加的什么重要活动,得提前准备,提前计划,挺有仪式感的。

干干净净过大年。小时候的春节,我的固定项目就是提前到澡堂子洗个澡。节前的几天,父亲安排好时间,用自行车载着我直奔离家不远的澡堂子,这时候的浴池早已人满为患,人人都想在节前搞搞卫生。没办法,在门厅候着吧,洗一次澡,等上一两个小时是常有的事。

到澡堂子洗澡,两毛五一次,先交钱换牌,进到里面的休息厅,就听服务员站在门口大声吆喝:“两位,里请!35、36号!”大厅里的服务人员会引着你凭手牌将衣服脱在编好号的柳条筐里,然后拿上毛巾,换上拖鞋,再到浴室洗澡。拖鞋大多是木质的,鞋板上拴两条帆布带,俗称“趿拉板”,左右一顺不分号,应该算是澡堂子里的一大特色,以至于成了人们熟知的一句歇后语:“澡堂子里的拖鞋——一顺的。”穿上这种拖鞋走路,踢里踏拉叭叭作响,鞋韵铿锵,不绝于耳。

浴室一般分为里外两大间,外间是手盆和淋浴,里间是两个水池子,分别灌着温水和热水。里面的温度较高,雾气蒸腾,憋得人喘不过气来。不少人泡在池子里烫澡,泡得头上冒汗通体舒坦时,有的人还时不时地大声吼上一嗓子——“美!”“痛快!”……声音在雾气蒙蒙的屋顶回荡不绝,有绕梁三日之功。

人们洗完澡,披上干燥的浴巾,服务人员递上热毛巾,将客人领到大厅里木制的单人榻床上休息。休息厅出售香烟、茶水、青萝卜、瓜子等等,躺在那喝壶茶,吃几片青萝卜,嗑一碟瓜子,或聊天或小睡,真是一种享受。那时的澡堂子,可谓服务繁多,热情周到,搓澡按摩、理发修脚,睡觉“叫醒”、代买饭菜,甚至还可以为顾客存放自用的毛巾和肥皂。

那年月贫穷,朋友之间办事应酬,联络感情,不像现在,动不动就请客吃饭下馆子,而是说:事情办妥了,我请你洗澡!可见洗澡在当年也算是一种交际消费。当然,洗完澡,请客的东家一般要多添一壶热茶,买两碟萝卜瓜子,最多也花不了一两块钱。

手头宽裕又有闲功夫的人,有的泡澡堂子上了瘾,没事就约上朋友到澡堂子泡澡,解乏解困,喝茶闲聊,一呆就是大半天,人们把这种人称为“堂腻子”。当年大城市有点规模的澡堂子,整天都有这样的“堂腻子”出出进进,他们把澡堂子当成了交际会客聊天谈事的休闲场所,只要你不主动离开,没有人赶你走。

天津卫五行八作的闲人不少,他们爱去澡堂子,不说“洗澡”,而是叫“泡澡”。进了澡堂子,跳进滚烫的池子里,往热水里一泡,去污褪泥,皮松肉软,骨头节睁眼,汗毛孔喘气,那叫一个舒坦痛快!“哪天我带你泡澡去!”不用问,说这种话的肯定是天津人。

这是平时。到了春节前,澡堂子如同赶集的闹市,里里外外到处是人。排队进到大厅,脱衣换鞋拿毛巾,到了里面还得等着,池子里满满当当像煮饺子一样泡的都是人,洗淋浴的水龙头下站着好几位,大伙轮流冲洗。没有什么洗发水沐浴液,就是一块肥皂洗遍全身。热水哗哗地冲,人们连搓带洗,褪污去泥,将身上积攒的污垢一洗了之。从浴池出来,个个容光焕发,好不惬意。

过年洗澡成了当年必须完成的程序,不洗这个澡,好像过不好年似的。那情景,直到四十多年后的今天仍然记忆犹新。

久违了,澡堂子。木拖鞋、热毛巾、柳条筐、吆喝声、萝卜瓜子和热茶,这一切都成了遥远的记忆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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