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动心弦的腊月
□肖凤
一入腊月，似乎看得见年的步伐在挪动。那步伐尽管很轻、很轻，但心底最柔软处不经意间还是会被触动，仿佛听到一声亲切而神圣的召唤：回家过年噢！恰似童年，在村囗玩耍，母亲依着庭院门扉高声召唤：回家吃饭啰！夕阳的余晖搅乱了炊烟，暮色拨动月弦，昼与夜开始交接班。回家，回家！便在村口回荡开。
腊月，最易拨动离人的心弦，他乡的游子，如倦鸟归巢一般，向着故乡的方向加速运转。不管千里万里，都要回家与亲人团聚，这是东方最神秘的律令。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去北、上、广务工的川人很多，只要一到腊月，厂里办公桌上的辞工条、请假条，就会日渐增多。那时，交通并不便捷，除长途汽车外，便只有绿皮火车，往返路途则需多日，有财力打“飞的”，毕竟还属于少数。可是，无论回乡的旅程有多艰难，也无法抵挡腊月的诱惑。那时的我们，常常背着大包小包的物件，站在火车站广场排队，等待进入候车大厅。寒风中，一站就是几个小时，也有可能是一整天。而那些没有预定到火车票的人，这一站也可能是几天几夜。疲劳、饥饿、拥挤，什么都无法阻挡那神秘的召唤，我们像一群群回归的雁阵，努力地拍打着翅膀，朝着家乡的方向飞翔。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几十年弹指间过，神州大地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唯一不变的是腊月的诱惑。
前几日，在广东惠州定居的表哥来我家小坐。表哥在惠州城里已购置了一套四室两厅的房屋，母亲、妻儿也都接到一起生活，日子过得其乐融融的。他以为从此可以与故乡一别两宽，再也用不着追赶腊月的脚步，着急忙慌地回乡。可是，当日历刚翻到腊月初，他的心情就莫名其妙的开始烦躁，失眠、多梦，醒来心里总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仿佛少了点什么，却又不知是什么。直到内心深处再次听见这个神秘的召唤，他再也无法抵制的腊月诱惑，一张机票、一趟班车、一个人，在腊月中旬回到空荡荡的老家，走过门前的鱼塘，转过后坡的柑橘林，与东邻西舍的老人摆上一场龙门阵，在父亲坟前烧过几把纸后，就枕着一床的竹影，沉沉睡去。醒来心也安了、弦也定了，一切如故。他把着酒杯和我喃喃地说着。
故乡的方向，是记忆深处最美的凝望，有诗曾云：“心随南云逝，形随北雁来。故乡篱下菊，今日几花开。”从我们出生起，故乡，那一片山水、乡音就在我们的心上，深深地烙上乡愁。无论我们走得多远，乡愁都会变成一条穿越时空的线，一头牵着我们，一头牵着故乡，越是挣扎，线越是收得紧，那勒在心头的勒痕就更深。无论用多少繁盛喧嚣都填不满心底的空落落，唯有，那乡音袅袅和那故乡的月光，才能治愈这勒痕之伤。
再过几天，就抵进腊月下旬，随之而来的将是摩托车大军、高速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河，还有那叫“和谐”号的动车，都会载着无数的游子回乡。
无论世界怎么变，在东方拨动心弦的腊月不会被人遗忘，旧历年已被深深地烙在中国人的心上，黄皮肤、黑眼睛，永远的乡愁心。当窗花映新景时，回乡吧，朋友！腊月底，我们一起贴对联、粘门神；在爆竹声声里，再一起享受团圆宵夜的滋味；在一夜连双岁的除夕里，又一起拥抱新春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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