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暖时端坐 疑在琉璃世界行 古人的冰车之乐
清张为邦、姚文瀚合笔《冰嬉图》,右侧为皇帝所乘冰床。
随着天气逐渐寒冷，北京城内的各大冰场也热闹起来，什刹海、北海公园、颐和园等地都吸引了大量的游客，而冰场上最受欢迎的项目莫过于滑冰车了。冰车是一种历史悠久的交通工具，也是古人重要的冬季娱乐项目，《燕京杂记》有云：“东西往来，如泛银湖，又如晶宫，亦一韵事也。”
冰车也称“扒犁”，在古代称为“冰床”或“凌床”。《史记·夏本纪》记载大禹治水的时候“陆行乘车，水行乘船，泥行乘橇”。可见，古人很早就有用于滑行的交通工具了。
我国北方一些民族由于长期生活在寒冷地区，会制作和使用一些冰雪上的交通工具。《北史》记载，北室韦人“地多积雪，惧陷坑阱，骑木而行。”《新唐书》中也有拔野古人“乘木逐鹿冰上”和一些突厥部落的人“乘木马驰冰上，以板藉足，屈木支腋，蹴辄百步，势迅激”的记载，这些“木马”应该就是早期的冰雪交通工具。
元代出现了狗拉的冰橇或雪橇，称为“狗车”。按照《札剌尔公神道碑》中的说法，狗车在当时又称为“杷”。元朝建立了较为完善的驿传体系，称为“站赤”。站赤除了马站、牛站、车站、舟站外，在辽阳等处行中书省还设立了特殊的狗站一十五处。这些狗站共养狗三千只，用以在冬季的时候拉狗车。按照《大元一统志》的描述，这些狗车“以木为之，其制轻简，形如船，长一丈，阔二尺许，以数狗拽之”，和现在的狗拉雪橇很相似，是当地冬季运送物资最为重要的交通工具。至明代，狗站仍然保留，所使用狗车始被称作“扒犁”。至清代，这种扒犁使用得更加普遍，《竹叶亭杂记》记载生活在东北地区的赫哲族人“冬时水冻，坐扒犁驾狗而行……日行可六七百里。”
北宋时期，已经出现了依靠人力拉动的冰车。据沈括的《梦溪笔谈》记载，“信安、沧、景之间”，即现在的河北沧州、霸州一带，“冬月作小坐床，冰上拽之，谓之“凌床”。”这种“凌床”也就是冰床，它由人力拖动，连当地的官员往来都要乘坐。河北中部处于宋辽交界地区，凌床的出现可能受到了北方地区民族的影响。
到了明代，冰床逐渐成为人们冬季休闲娱乐的工具，尤其盛行于北京。《酌中志》记载：“至冬冰冻，可拖床，以木板上加交床或藁荐，一人前引绳，可拉二三人，行冰如飞。”交床类似于现在的马扎，藁荐就是草席，可见当时冰床的制作方式已经和现在的冰车十分相似。皇帝也会乘坐这种冰床游玩，《天启宫词》中记载：“西苑池冰既坚，以红板作拖床，四面低阑亦红色，窄仅容一人。上坐其中，诸珰于两岸用绳及竿前引后推，往返数里，瞬息而已。”皇帝御用的冰床不仅装饰华贵，还需要好几个太监同时操作。
明代的冰床也有不同的类型。如《帝京景物略》中有：“冬水坚冻，一人挽木小兜，驱如衢，曰冰床。”这是一人乘坐的小冰床。《倚晴阁杂抄》中有：“明时积水潭，常有好事者联十余床，携都蓝酒具，铺氍毹其上，轰饮冰凌中以为乐，诚豪侠之事也。”这是可以同时让很多人坐上的连环冰床，可见古人的娱乐精神一点都不亚于今人。在明代北京，有些贫穷百姓甚至以拖冰床谋生，《酌中志》记载：“近京贫民，于皇城内外，凡有冰处，拉拖床以糊口。”
到了清代，北京的拖冰床活动更为热闹和普遍。清初潘荣陛的《帝京岁时纪胜》中记载：“太液池之五龙亭前，中海之水云榭前，寒冬冰冻，以木作床，下镶钢条，一人在前引绳，可坐三四人，行冰如飞，名曰拖床。”那时制作的冰床，已在底部镶上钢条，减少摩擦力。同书中还有“各城外护城河下，群聚滑擦，往还亦以拖床代渡。更将拖床结连一处，治酌陈肴于上，欢饮高歌，两三人牵引，便捷如飞，较之坐骥乘车，远胜多矣。”滑擦就是溜冰，可见在清代冬季，北京的冰上运动已经开展得非常丰富了。
在清代，皇帝和王公大臣都热衷于乘坐冰床。乾隆皇帝有《腊日诗》曰：“破腊风光日日新，曲池凝玉净无尘。不知待渡霜华冷，暖坐冰床过玉津。”《榆巢杂识》中记载皇帝的冰床“其制似榻无足，似车无轮，以人挽行冰雪中，至便。有施毡幄及饰以龙凤者。”御用的冰床不仅装饰华美，还配有保暖的毡幄，清代宫廷在举行冰嬉时，皇帝就会乘坐这种冰床观礼。《花随人圣庵摭忆》中记载：“清制，西苑门内有冰床，为王大臣设，床甚华美，如绿呢车箱，行绝驶。”《燕京岁时记》中也记载，“近日王公大臣之有恩命者，亦准于西苑门内乘坐拖床，床甚华美，上有盖如车篷，可避风雪。”
对于清代北京人来说，乘坐冰床早已是一项趣味盎然的娱乐活动了。《燕京杂记》：“东西二壕，冬月冰结，设木榻渡人，谓之冰床。床上可坐数人，一人挽之，疾于车马。有好事者联属数床，置酒其上，东西往来，如泛银湖，又如晶宫，亦一韵事也。”三五好友一边把酒言欢，一边往来滑行于银湖晶宫之间，确是人生一大韵事。杨米人有《都门杂咏·冰床》曰：“十月冰床遍九城，游人曳去一毛轻。风和日暖时端坐，疑在琉璃世界行。”
不过，在河道纵横的天津，冰床还保留着交通工具的作用。清张焘《津门杂记》中记载：“（冰床）其形如床，可容三四人，高仅半尺余，上铺草帘，底嵌铁条，取其滑而利行，人坐其上，一人支篙撑之，驰驱甚速。每到天寒地冻，冰排盛行，往来密如梭织，四通八达，彼往咸宜。”这种实用的冰床不再靠人拖拽，而是像撑筏子一样用竹篙撑着走，是冬季便宜而重要的交通工具。□刘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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