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高音弗洛雷兹对话女高音和慧 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胡安·迭戈·弗洛雷兹与乔纳斯·考夫曼、罗兰多·维拉宗并称“新世界三大男高音”,也是三人中最年轻的一位。和慧是唯一一位同时受邀世界六大顶级歌剧院的中国女高音,被西方媒体称为“中国给世界歌剧最大的礼物”。
12月8日开始,两位重量级歌唱家会陆续登台上海大剧院,弗洛雷兹将带来独唱音乐会“安第斯山的浪漫吟唱”,和慧则将开唱普契尼歌剧《图兰朵》。
弗洛雷兹从业25年从未来过亚洲,今年是首次踏足。和慧的歌剧之路走了21年,今年才真正开始唱中国公主图兰朵。两人都将别具纪念意义的演出献给了上海大剧院,演出均早早售罄门票,并开售了加座。
12月7日在上海大剧院,两位歌唱家同台对话,分享了舞台上的那些有趣事儿。
和慧(左)与弗洛雷兹(右)
问:弗洛雷兹的古典音乐生涯开始得比较晚,是否对你的成就有影响?
弗洛雷兹:我一开始没有想过成为男高音,之后我逐渐接触到抒情男高音的演唱,发现自己其实非常喜欢这种声音的表达,可以说是音乐征服了我,促使我做出职业生涯的转变。
有许多音乐家并不是一开始就从歌剧发展事业,比如我,我的父母并没有对歌剧有过多关注。我认为进入歌剧行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也是漫长的学习过程,有非常艰难的部分,90%的动力在于个人对音乐的追求,10%需要好老师的引导。
问:弗洛雷兹从业20多年没来过亚洲演出,为什么选择在今年来到这里?
弗洛雷兹:一场音乐会要取决于许多因素,包括是否有收到邀请,时间是不是合理,往往要提前一年或者半年进行规划。
在首尔、台北、香港等城市,以往的观众更关注音乐学业方面,演奏会非常受欢迎,而对演唱本身没有特别关注。现在我来亚洲巡回演出,也希望带来一些新东西。我在深圳看到的观众都非常年轻,他们聆听音乐会的时候充满激情,好像在听摇滚演唱会,这是很有希望的。歌剧在中国年轻观众里的市场非常广阔,他们很有热情。在欧洲,歌剧观众的年龄更偏大一些。
问:我们都听说歌唱家的生活需要非常自律,你们的生活是这样吗?
和慧:对我来说,歌唱家的生活确实有很多清规戒律。比如演出前一天我会不见任何人,就在酒店休息,不吃刺激性食品,不说话。演出后的第二天,我也要休息好嗓子。但平时我不像一些同事那样,不是特别注意一些小地方,因为我觉得越小心越容易感冒(笑)。
弗洛雷兹:我也有一些生活上的习惯和讲究,比如从秘鲁来到中国,会注意休息,还会根据酒店空气的湿度用加湿器或者除湿,把室内的环境调整到比较合适的程度。我每天吃的食物比较规律,不吃特别刺激性的东西,还会吃藜麦来保护嗓子。
问:世界顶尖歌唱家的日程都很满,能不能具体告诉我们你们有多忙?
和慧:歌剧演员确实要一直旅行,我在一个城市一般待一个月已经是相对比较长的了,前段时间我在纽约待了两个半月已经是最长的了,短的甚至两个星期、十几天,一直处在长期旅行的状态。最饱和的时候我一年有56场歌剧演出,这两年我想要稍微慢一点,现在一年演出40-50场左右。
弗洛雷兹:合理的日程安排非常重要,因为除了演出之外,我们还要照顾自己的家庭。除了一年1-2部新的歌剧的出品,我有时候还需要回到秘鲁——目前我住在维也纳,有时候还需要完成录音,而我在秘鲁有一个重要的基金会,是关于儿童的音乐发展,大约有9000个儿童参与,因此我要时不时回到家乡。
我不希望把行程做得过于紧凑,比如现在就规划2023-2024年的日程,我会觉得有些压力。我不希望太过忙碌,会尽量让自己有比较平静的心态来演出。我想演唱不只是一项工作,也是一种爱好,重要的是我能够享受这个过程。
和慧:我是由经纪人根据演出剧院的时段安排,再加上歌剧需要时间准备,需要和声乐指导上课,要准备好才开始进入排练。
弗洛雷兹
问:介绍一下你们各自声音的类型和最擅长的角色?
弗洛雷兹:我是抒情轻型男高音,现在比较倾向于抒情的曲目,以及法国的浪漫主义歌剧,包括《罗密欧与朱丽叶》《霍夫曼的故事》《浮士德》,也有《茶花女》《弄臣》《艺术家的生涯》等。
与此同时,我也没有放弃声乐的练习,这也是让我走到今天的基础。非常幸运,我现在依然可以继续唱美声(意大利歌剧的唱法),现在虽然不总是唱罗西尼的歌剧,还会时不时回去演出这些作品。
和慧:我是抒情戏剧女高音,声音类型偏重。1998年上海大剧院落成的第一部歌剧《阿依达》,我当时才二十几岁,第一次唱歌剧就是阿依达这样一个非常隆重的角色。第二部歌剧是《乡村骑士》,到欧洲后第三个角色是在意大利演《托斯卡》。
国外歌剧院对我的声音类型的定位,大概是在普契尼、威尔第和真实主义歌剧范畴之间。近几年我唱了很多威尔第、普契尼的歌剧,还有一些真实主义歌剧的曲目,像今年首演了《Adriana Lecouvreur》;还有一些之前唱过的重型的,对戏剧性要求重的角色。今年我也在尝试,比如《图兰朵》之后唱了《波西米亚人》的咪咪,明年会在比利时首演威尔第早期的《阿尔齐娜》,这也是对技巧要求很高的歌剧,我还在准备贝里尼的《诺尔玛》。
另外我还演出过理查·施特劳斯唯一一部德语歌剧《阿里阿德涅在拿索斯岛》,今后我还希望尝试瓦格纳的歌剧,像《唐豪瑟》《飞翔的荷兰人》这些稍微轻一点,戏剧性没有那么强的作品。
弗洛雷兹:所有角色都非常有趣,不管是偏喜剧的或者是戏剧性的。不久之前我在伦敦演《维特》(根据歌德小说《少年维特之烦恼》而来),维特这个角色一开始非常浪漫,之后变得比较深沉阴暗,最终自杀。我非常喜爱探索这个角色,甚至有对于死亡的深入思考,我对扮演的过程非常享受。虽然最后角色死了,但之后还是可以站起来接受观众掌声(笑)。
和慧:《阿依达》《托斯卡》《蝴蝶夫人》是我演的最多的歌剧,也可以算作我标志性的角色,或许今后《图兰朵》也会变成我的标志性歌剧和角色。
问:你们的职业生涯中是否有一个偶像或者感召性的人物?
弗洛雷兹:音乐追寻的道路上一定有很多引领性的角色。秘鲁的一位老师给过我很多帮助,开始学歌剧后,一位男高音老师对我影响也很大,他会教我如何扮演角色、如何长时间保持声音的状态,我现在已经有25年的职业生涯,今后还希望继续演出25年,因此需要很多建议来了解如何保持声音的质感。我想年轻歌手也需要这样的建议,包括如何保护自己的声音,如何挑选合适的角色,与此同时要在不同的演出中适时休息,让自己的声音能为音乐发光发热更长的时间。
和慧:我最喜欢的歌唱家是玛利亚·卡拉斯。在刚开始学唱歌,还不太懂唱词不懂意大利语的情况下,我完全被她的声音感染,这就是艺术家的魅力,她的演唱会带给人灵魂的震撼。声音技术上我还喜欢蒙特塞拉特·卡芭叶。声乐学习过程中如果有疑惑,我会听这两位的录音,可以获得很多启发。我也有声乐教练,在意大利有常年合作的艺术指导,他们对我音乐上、艺术上的把握都起到很大的作用。
问:你们在哪个时刻觉得自己终于“做到了”,成就了一些事情?
弗洛雷兹:1996年发生了两件事,其中一件是在罗西尼歌剧节。一开始我扮演一个小角色,当时的男高音主演生病了,我接替他完成了表演。这是我音乐事业最重要的起步,之后我被许多剧院注意到,很快进入斯卡拉剧院演出。我还记得那一天是12月7日,当时我只有23岁,我的音乐生涯从此开启。
和慧:我在很多重要的舞台都完成了演出,但事实上我自己非常满意的演出,觉得自己真正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状态的演出不是特别多。我在努力继续自己的歌唱生涯,每个舞台对我来说都非常重要。虽然我的确一直在路上,但我觉得真正让自己满意是很难的。
和慧
问:你们希望在舞台上和怎样的对手合作?
弗洛雷兹:(与和慧)合作音乐会完全没有问题。对观众来说,最重要的其实是从演出中感受到情感。歌剧演员演出时能够非常好地传递情绪,这是最为重要、最为特别的感受。演员表达完成后,观众应当能够立刻感受到这种情绪的传递。
和慧:我合作过很多男演员,每一次合作都能得到不一样的刺激。有些歌唱家会特别注重声音,有些歌唱家表演上会有独特的激情,事实上每一次和不同的男高音合作我在心里都特别享受,因为每个艺术家带来的艺术感觉都是不一样的。像《爱情的二重唱》和一些戏剧化的场景,不一样的歌唱家都会带来不一样的刺激,我也会接收到这样的信号,给出不同的反馈。今年夏天我在维罗纳唱《托斯卡》,和两位男高音搭档,后来回看录像,我发现自己两场的表演也是不一样的。
问:你们在歌剧舞台上遇到过的最大事故?
弗洛雷兹:我遇到过很多很多,最有趣的一次是在纽约大都会歌剧院演《塞维利亚的理发师》,我应该从一个门上舞台,门上有个挂钩,我当时演一个假装教士的角色,戏服很长,我走出去时用力扯了一下,戏服完全挂在挂钩上,露出了我下面穿着的T恤短裤(笑)。我就这样唱完了,完了后和指挥两个人当场开始笑,停不下来,观众也是哄堂大笑。这次经验非常难忘。
和慧:我记得有一次在慕尼黑演《托斯卡》,托斯卡最后有一个跳下去的动作,一般剧院跳下去会有床接着,慕尼黑这个剧院是两张床拼在一起,中间有一个圈。我跳下去后高跟鞋卡在了床之间的缝隙,立刻崴了脚。当时特别疼,后面还有两场演出,我都是崴着脚演的。我记得卡芭叶有一次也是演托斯卡,因为床弹力太大被弹起来了(笑)。
问:你们对更年轻的歌唱家有什么看法?
弗洛雷兹:我平时也会开大师班,教学过程中发现很多学生唱得很不错。从大师班的经验来看,我觉得声乐其实没有技巧,因人而异——有人需要把声音打开,有人不需要;有人需要用头声,有人不需要;有人要呼吸得更重,有人要呼吸得更轻……作为老师,最重要的是因材施教。每个学生适用的方法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需要找到自己的天分所在,老师是帮助各人寻找自我的助手。
和慧:现在很多年轻人,特别是中国的年轻人在学习歌剧。我最早在欧洲演出的时候,很少碰到来自中国的声乐学生或者观众,现在各国的音乐学院都有中国学生。东方人学美声要跨越许多障碍,比如语言、文化,以及对西方人文、艺术、思维习惯的了解。歌剧是世界艺术的瑰宝,是给全人类的,不管东方人还是西方人都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才能够触及一些深入的内容。
技术、艺术、悟性、天赋缺一不可。中国不缺漂亮的嗓音 我们需要学习的是音乐文化的内涵。中国的声乐发展到现在,能够拿到(欧洲歌剧院)合同的学生是不多的,我能够走到今天,相信有更多的年轻人也会走上这条道路。我相信未来有很多的亚洲歌唱家,特别是来自中国的年轻人,能够在歌剧院拿到合约。
新闻推荐
“洪洞大槐树己亥年寒衣节祭祖大典”在景区祭祖广场举行。新时报记者高留声摄前不久,“洪洞大槐树己亥年寒衣节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