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窗明月一床书 赵青新
胡洪侠的读书集子,取名《夜书房》(浙江大学出版社·启真馆),是他历年同名专栏的结集。若干文章分成四辑,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四句分别列目,竟然很奇妙,有种浑然天成的贴切。
文章体例大多是书话。以唐弢先生在《晦庵书话》序言中所言,书话的特征包括:“一点事实、一点掌故、一点观点、一点抒情的气息,它给人以知识,也给人以艺术的享受。”以钟叔河先生的笑侃:“如果说书评是妻子,那书话就是情人。”胡洪侠对这两种说法都赞成。他对书话也有一番见解:“书话当然要写书人、书事,观书前、书后,探书里、书外,但须有书魂、书神、书心、书趣才算数,不然就成了关于书的废话。”所以,他这本集子,就是要说说书前书后、书里书外的一些书人书事,书魂书趣待有缘人自行体会。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恺蒂、张中行、董桥、黄裳……雅人自有风范。淘书这类乐事自然也不能少,《查令十字街84号》活在故事里,而胡洪侠费力周转求寻黄裳《珠还记幸》精装本这类心态,痴迷于藏书的人也都是懂得的。以我来讲,我没有那样的财力,没有那样的眼光和精力,也没有友人远赴异国帮我淘取《追忆似水流年》《巨人传》这些原版书籍,唯有经常埋头孔网或逛逛庙街老旧书店,偶尔捡个漏,也是雀跃的。
徘徊在“夜书房”之外,而又浸染在《夜书房》的字里行间。很欣喜,能够遇见许多老面孔。比如“闲闲书话”中人,天涯社区当年的这个读书论坛非常火热,红了多少读书人,我现在手头还有四卷本厚重的文萃,想起来真是恍然如梦。比如史景迁,关于他的争议有不少,胡洪侠说史景迁是称职的“明星学者”,把历史写得这样动人,本人这样有魅力,是很难得的,这种观感正与我相通。卡尔·波普尔的出现让我有点意外,学者刘擎曾说过,“如果他的告诫已经成为今天的常识,那么他被淡忘也正是他杰出的成就。”这位当代西方最有影响力之一的哲学家,原来还有人和我一样深刻地记得他那些普遍性的真理。
心气最契合的,还是谈及杨联陞的那些文章。竟然有四五篇之多,我前前后后读了好几遍。斯人虽去,弦歌不止。读杨先生的《汉学书评》,严谨实在罕见,先生不但对原著啃读细致,介绍细致,最难得的是他会指出其中的各种讹误。第几页第几段,哪一句哪个词,不甚妥当,错在何处,他一一细细道来,态度温和。老学者的风度与学识着实让我心向往之。《夜书房》未说《汉学书评》,讲了杨先生的《哈佛遗墨》,是杨的外孙蒋力搜集62封家书编撰而成的诗文简,这部书我也是有的,商务印书馆收在“碎金文丛”里,封面装帧端庄大气,内文细琐,尽显杨先生的生活情态。胡洪侠与蒋力是知交,得他赠书,诸多交流。胡洪侠手上还有一部杨先生读过并签有名字的民国商务版胡适著《中国哲学史大纲》,真是羡慕嫉妒。这种际遇真难得。
胡洪侠本职是《晶报》总编辑、深圳报业集团出版社社长,因此《夜书房》很多文章颇具地方色彩。关于深圳出版业的思考,深圳的藏书家、作家,几桩书事,几位书人,有关这个城市的几笔描摹,寄托了胡洪侠对深圳未来的殷盼,读书人从书里走到了书外,今夜的月光,照着的,可能是在读同一本书,走同一条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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