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时光底片李晓
重庆万州李晓
2019年,我看见了天边的晚霞即将燃尽,我想挥一挥手,对这一年说声再见。
其实再见,是再也不能相见。在2019年的晚霞里,徐徐浮现的,是这一年时光深水里的底片。一张一张底片,大致可以构成这一年时间滴答声中走过的足迹,描摹成隐秘内心的曲线。
2019年春,我到老牟搬进去住了一年的房子里喝酒,老牟正蹲着给坐在沙发上的97岁老母亲剪脚指甲,痴呆的老母亲见我来了,笑眯眯地说:“我认识你嘛,你就是刘老板。”就着卤鸭子,跟老牟喝他存放了20多年的一瓶老酒时,老牟跟我说,这瓶老酒原本是给一个远房亲戚刘老板留着的,但刘老板约了好久一直没来,干脆就跟我一起喝掉。那天我出门,老牟塞给我一个不知从哪里淘来的“祖传秘方”,说是治愈痔疮用的,我跟老牟说过,我妈有痔疮。
在2019年里,我还找到了几个这样失散好久的朋友,一见面,我们往往感慨岁月把我们的容貌重新雕塑了,眼袋增大,头发渐白,牙齿都补上了好几颗,或者是体检时发现了“三高”,于是纷纷嘱咐彼此要健身和养生,尤其是遇事不要纠纠结结。我们还约着去郊外再次看望了一个已经住在了墓地里的朋友,我在墓前倒上酒,喃喃着喊那人回来喝酒,果然一阵风就吹来了,我打了一个冷噤,那已是添衣补水的秋凉季节。
2019年,在几个老男人的聚会里,我们聊着家常,平静安详,不再渴望远方,即使扎扎实实的生活把我们打回原形,油腻腻的生活把我们浸泡得面目全非,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但心里还储存着对这个世界的无限暖意。
2019年,我在纸上的阅读,依旧是我的每日功课。叶兆言的《南京传》,从一个1800年的古城沧桑里,我读到了中国沉沉历史的一部分。张新颖的《沈从文的前半生》,我咀嚼着沈从文先生漂泊苦涩的人生百味;祝勇的大散文集《唐朝为什么会出现李白》,他在序里这样写道,写作者内心世界的斑斓,足以让他忽略表面的风光。当年,祝勇是与我一同在全国报刊上勤奋写着那些年流行的青春美文作者,后来,他在写作上迈入了一条苍茫的大河,相继出版了《故宫的风花雪月》《故宫的隐秘部落》《在故宫寻找苏东坡》,这些文字成就了祝勇在历史文化大散文中的崭新高度,让我心生敬重。这一年里,我也重温了一些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文学读物,如余华的长篇小说《许三观卖血记》,许三观为了让家人与自己活下去,一直不停卖血卖到骨头发冷直到晕厥。中年以后再读此书,我读到了人世苍凉。还有一些买了的书,我匆匆翻阅了几页便没了耐心读下去,我在寻找机会重拾起它们,因为这些书已成为我书房里静卧的故人。
2019年,亲人们的健康揪紧了我的心。比如我82岁的爸,因患上严重痛风,行走困难,几乎整天瘫坐在椅子上,面对电视里的嚷嚷声常常靠在椅子边就睡去了。爸还每天天不亮就磨磨蹭蹭起床,有天还是夜色深沉中他突然起床抓住一个飘动的东西喊出声:“你是哪个!”那其实是风中飘动的窗帘。还有我妈,今年住了一次院,面对她被病痛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样子,我有时也感到对生活的无力。我那患病的妻子,有一天她半夜醒来问了我一声:“你不嫌我拖累了你啊?”就在2019年最后几天的一个梦里,我梦见一个大棚车从我家楼下出发了,车上装着锅碗瓢盆,我爸健步走着,我妈正往米口袋里装米,这个大棚车,就要载着我们一家人出发远游了……醒来,才明白只是一个梦。
2019,我无法准确复述它的经过,在我心上到底有哪些留痕。但时光的潺潺流水,我依然把它的水声听成我生命中的一首歌谣。
2020,在它如歌的行板里,我已经走向了它的第一缕霞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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