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飞踹医生反被伤，改判正当防卫是跟“和稀泥”说不

议论风生

又是一起正当防卫案件，只不过，这回“主角”是医生和患者。

2016年6月6日，河南驻马店患者孙航到诊所结账时未带现金，因此与医生张全升发生厮打。被劝离后，心有不甘的孙航再度返回诊所，一路小跑飞脚欲踹，却被医生侧身避过并抓腿掀倒，致其左腿骨折。

一审法院认为，张全升的行为已构成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并赔偿孙航13000余元。近日，法院二审宣判被告医生属正当防卫，无罪释放。目前，该医生已提起国家赔偿申请。

从法律上分析，一审判决结果很值得“推敲”。单从伤情来看，患者孙航左腿骨折很可能鉴定为轻伤，达到刑事追诉的立案标准。如果把这起案件简单地看作是普通的斗殴事件，双方都有“原罪”，一旦出现严重后果，对侵害人以故意伤害罪来追究刑事责任，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但就这起案件而言，很明显应将其视作两个阶段：以“劝离”为分割线，前面的“互相厮打”应属于斗殴范围；斗殴终结之后的“飞踹”和“抓腿掀倒”，则属于正当防卫的范围，此时“不法侵害正在进行”。

故意伤害罪能不能成立，出现轻伤、重伤等后果，并不是唯一的判断尺度，主观方面必须有侵犯他人人身权利的故意。对于这起案件，双方“被劝离”后，孙航还“一路小跑飞脚欲踹”，明显是在主动实施不法侵害，而医生张全升“侧身避过并抓腿掀倒”，只是针对不法侵害时的本能躲避和反击，而不是“主动侵害”他人，应认定为具有人身防卫的合法性质。

从防卫手段的选择来看，张全升与孙航都是“赤手空拳”，并没有使用刀具等作为攻击武器，两者“武力值”基本对等。从后果来看，左腿骨折的伤情也不算很严重。所以，张全升的“反击动作”，并没有超过必要限度。

总的看，法院二审改判无罪，从司法上还张全升以清白，更厘清了正当防卫的边界，为公民自救撑了腰。对于被错误追究和羁押的张全升，可以根据《国家赔偿法》向赔偿义务机关提出申请，这也是国家给予公民的法律救济。不仅如此，这样一份无罪改判，也释放出依法保障医务人员权益的信号。

纵观现实中的医闹、暴力袭医行为，不仅扰乱医疗机构的正常秩序，也让医务人员处于危险之中。而“谁受伤谁有理”、“谁能闹谁有理”等“和稀泥”的做法，无视法律法规、不分青红皂白，戕害公平正义，只会加剧很多医患冲突。

诚然，医生的第一身份是“公民”，第一义务是“遵纪守法”，不能参与打架斗殴，但也不能捆缚他们的双手，剥夺天然的自我防卫权。

近日通过的《基本医疗卫生与健康促进法》，更明确提出要“禁止任何组织和个人威胁、危害医疗卫生人员人身安全，侵犯医疗卫生人员人格尊严”。国家立法的指向与司法实践的坚守，正合力编织出一张维护医疗安全的精密法网。

面对医患冲突，法律不能“和稀泥”。查明事实真相，合法的给予保护，违法的作出惩罚，公平公正作出处理，才能消除弥漫的暴戾之气，促进医患和谐。如此，方是健康中国的应有之义。

□欧阳晨雨（法律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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