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久开待春风
◎章铜胜
我家的阳台上栽了两盆山茶，花是红色重瓣的，虽只是山茶中极为寻常的品种，开时也很可观。山茶寻常，我平时也就不太珍视它，到了每年花开时，但见山茶花开得累累压枝低，还是会引起我的注意。我在想，它是凭着怎样的一种毅力，积蓄了一年的力量，才开了满枝的花呢？我惊叹于那两株小小的山茶花，它们静静地开着，从冬季一直到春末夏初，耐心耐性。
山茶的花期很长，大的可从十月一直开到来年五月。我家的山茶早就孕蕾含苞了，花苞开口处，先是露出点点的红来，看到山茶已经开了两三朵，竟不知它是何时开的，山茶也算是没有辜负我的期盼，而我却忽略了它的花开。花无情无怨，人淡情善忘，世事总难两全，譬如，在人与花之间。只是，花不会负人，人是会负花的。
宋代诗人曾巩在《山茶花》一诗的开头说的，正是山茶花的花期长久：“山茶花开春未归，春归正值花盛时。苍然老树昔谁种？照耀万朵红相围。”我家的山茶才栽下几年时间，株型很小，当然算不得苍然老树，阳台上方寸之地也养不了，自然也就不会有花开万朵红相围的盛况，但山茶的花期是一样长。山茶从现在开花，一直开到我家的牡丹花凋谢以后，依然红艳。
“东园三日雨兼风，桃李飘零扫地空。惟有山茶偏耐久，绿丛又放数枝红。”对于春天的花开花谢，经历诸多坎坷曲折的陆游，是心有所感的。山茶绿丛中的数枝红，是否唤起了诗人心中的某些情感，也未可知。他在咏花，也在思人，或是在感叹一番人事、几番风雨。在春天的风雨中，桃李飘零，惟有山茶耐久的数枝红，还在眼前安慰着诗人，让他的心中还有一些希望所在。
最好的山茶，据说在云南。《滇中茶花记》中说：“（滇中）茶花最甲海内，种类七十有二，冬末、春初盛开，大于牡丹，一望若火云齐锦，烁日蒸霞。”并说滇中有寿经三四百年，高四五丈，大可合抱的茶花。书中所说的山茶，从未见过，但此说足以令人神往。茶花大于牡丹者，尚且没有见过，花开时的火云齐海、烁日蒸霞，就更加难以想象了。
我越发喜欢山茶的花期漫漫，一种花似乎也懂得等待，等待一阵春风，等待一个人……有了这种等待，绵延的花期，就变得烂漫可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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