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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不可取诗的散文化倾向 阿 睿

淮南日报 2019-11-18 10:17 大字

曾几何时,中国诗坛一度出现过某些自诩为新潮派的青年诗人,以所谓诗的荒诞,看不懂为高深,风靡一时。原本清澈如泉,音韵流畅,节奏明快的民族诗风被弄得晦涩怪异,不知所云,至此还自以为是,受到广大喜爱民族诗风的读者的批评与抵制。

不为大众接受自然更谈不上喜闻乐见的东西,大都是短暂的,所以时日不长,就被诗坛淡化,渐行渐远,时至今日,诗歌创作逐步又回归到民族意向的审美上来了。

但,诗的另一个倾向却往往被忽视,即诗歌创作的散文化。自诗经到唐诗宋词元杂曲,再到后来的新诗,古来的汉语言诗歌都是以诗韵感及音乐美为特质,诗歌者,亦诗亦歌也,谱曲就能演唱,琅琅上口。这是我们中华民族诗的独家珍宝,是谁都无可比拟的,古典诗词如斯,新诗亦不例外,比如——

“三伏天下雨哟/雷对雷/朱仙镇交战哟/锤对锤/今儿晚上哟/咱们杯对杯。”(郭小川《祝酒歌》);

“南方的夜/像蔚蓝色的纱绸/木莲花的清香/醉了杭州/露台上站着/几个西方的朋友/夜的西湖/新月一钩。”(严阵《南方的夜》);

“在碧绿的海水里/吸取太阳的精华/你是虹彩的化身/璀璨如一片朝霞。”(艾青《珠贝》);

“十年不出门/今日走亲戚/篮里是糕/篓里是鱼/米酒手中提。”(张志民《走亲戚》);

“一篙点破明镜/一篙乱了云影/如驾一片落叶/多了几只鱼鹰/看它钻身入水/仿佛去叼白云。”(沙白《漓江竹筏》);

“整日在风沙里巡逻/入夜拾得一条闪光的河/哪里曾见过这样的河水/美丽,奇幻,充满欢乐。”(李瑛《夜过珍珠河》);

“是谁家的歌声/和悲缓的琴音/星茫下/松影间/有我独步静听。”(徐志摩《月夜听琴》);

……

如此等等。浩如烟海,醇浓似酒。谁读了这样的诗句都会有一种醉上心头之乐感。

所以诗坛泰斗艾青有诗论说诗歌应该是“给思想以翅膀,给情感以衣裳,给声音以色彩,给容颜以光亮。”极为形象地概括如何写好新诗的技艺真谛,不失为精妙绝伦。

然而时下却有些青年人的诗,既嚼不出诗的韵味,又感觉不出音乐的美感,将疏散的词语成行排列,除了还算有诗的分行外,其余从语言到说事都是平铺直叙而来,淡而无味,同说话道白没什么差别。说它是散文,又不具备散文文体的特性。既无诗的意境韵味,又没有散文的完整结构,那是什么?所以亦如艾青先生诗论所言:“许多以诗的体裁写的稿子,给我一个共同的印象,不是诗。这是对诗缺乏认识造成的。”而这类散文化的诗并不少见。这里可以随手拈来一首《在街上》——

我看见她在街上/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在雨里奔走/她努力弯下身子/像一把雨伞一样/回到家里/她先把婴儿淋湿的衣服脱下/然后用很厚的棉被/把婴儿裹紧/也许她会病了/但婴儿不知道

这是诗吗?既没有诗的韵感,又没有诗的乐美,诗的凝练、含蓄、哲思毫无,只有叙述般的告诉,倘不是分行排列诗的格式一行行下来,何异于叙事散文的一个段落?

还有一首《出海》——

早晨/太阳从海岸冉冉升起/霞光把大海照得一片猩红/渔民们早已升起帆叶/收拾网具准备出海/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大伙都在心头暗暗祈祷/一定会有个好收获/尔后平安归来/看,出发了/一艘艘渔船排开阵势/争先恐后/箭一般射向大海/哗哗哗,海浪鼓掌/一声声为他们送行……

下面还有一大段叙说捕鱼的情景。真的不明白,这么个抒情与叙事相兼的很漂亮的散文题材,作者为什么要用诗的形式作表现?既读不出来诗的语言修饰的色彩。笔调起伏的情韵,含蓄美妙的意境,就这么拉家常式的,但又不具有散文的完整性,此即为诗的散文化断不可取之处。

类此的还有很多例子,翻翻报刊杂志不难找到。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诗就是诗,散文就是散文,任何文学样式都有它鲜明的个性,将诗写成散文样,那散文怎么办?这岂不既毁掉了诗的自身存在,也等于把散文逼向绝境,散文能答应么?没有韵律和节奏的新诗已经淡化了诗的乐感美趣,再把新诗写成散文样,新诗真的很受伤。两边都没落好,作为写作者何苦来哉!

当然,随着诗歌创作形式的不断探索与发展,一些新诗已经偏离了传统表现手法,偏离了诗韵乐感而成为无韵的新诗,只要写得好,也不是不可以,在下也没有一概反对的意思。任何事物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我只是主张不要把新诗写成了散文。

那么,诗的散文化,会不会衍化为散文诗?回答是否定的。因为这完全是截然不同的的概念,散文诗不是诗和散文的组合。散文诗是独立存在的文体,有它特定的意旨取向,属于介乎诗与散文之间的边缘文学,在构思方法和写作技巧上都区别于散文或诗歌。而诗的散文化则存在有把诗的旨趣异化的风险,异化成既不像诗又不像散文的不伦不类的东西。

或许有人会说,你这是一家之言,只要不影响阅读和理解,诗的散文化也没什么不好。要这么说,那还要诗做什么,干脆都改成散文得了。倘若执意要坚持认定诗的散文化可行,也颇多无奈,文学写作本来就不存在“一言堂”,见解有别属于正常,诗的散文化有她的知音也不奇怪,我只想借用西哲的一句话来做答:“对于诗和诗人来说,最大的悲剧莫过于被曲解而受到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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