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范长江的足迹(下)
◇段瑞明 文/图
定远营是范长江在额济纳脱险后撤离的地方,也是他在西蒙考察的最后一站,然后他从定远营离开内蒙古到宁夏,坐飞机离开。
当年,范长江受大公报的指派,到已经有日本人活动的额济纳进行探访,他在额济纳的相关活动引起了日本人的怀疑。1936年9月14日,当得知日本人将有九辆军车从百灵庙出发,运一批军火前往额济纳时,亲日的图王就开始了接待日本人到来的准备:悬挂起日本人的太阳旗,拉起了帐幕,备了酒羊和哈达等。由于图王对日本人的态度和局势变化,把本身还算平静的额济纳弄得草木皆兵,特别是在额济纳的汉商们更是十分恐慌。9月19日晚,范长江正聚集一些人商讨应对当时状况和解决方法时,一名蒙古侦察队队长带人推门而入,这人平时和大家相处还不错,但日本人到来后态度发生了改变,所以这次见到他同往日全然不同,那气势汹汹的模样让人感到危险,范长江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将西蒙危急实况,早日宣布国人,为我最紧要任务”,范长江决定尽早离开额济纳。
怎样离开这戈壁之中的额济纳呢?当时的情况是:“困处戈壁,东返无车,南去酒泉,则绕道更远,乃决心骑驼走阿拉善,横断六七百里沙漠,以至定远营。”由于这条线路为荒漠戈壁,需要雇用骆驼前往。范长江找到原本和自己交往不错的一个名叫坤都的蒙古人帮助,此时这个蒙古人跟以前相比显得不那么友好了,雇用他的骆驼要价比平常高出几倍,而且附加条件也非常苛刻,这种行为让范长江觉得十分可憎,也深深地刺激了范长江,他认识到:“国家的力量不能保护人民生活的安全,一部分意志薄弱的人就容易背弃国家,托庇于外国势力之下,以图生存”的现实。后来,经过多方努力,范长江得知喀尔喀喇嘛有意去定远营的想法,才借此机会雇到了去定远营的骆驼。喀尔喀喇嘛占卦占得25日才是出行黄道吉日,可是日本人的军车车队已经于21日抵达了额济纳,又传出令人不安的消息:“日本枪械到达之后,当地人恐怕不能自由出境!”在迫在眉睫的情况下,范长江不得不外加酬劳,提前了两天出发。
23日午后,范长江雇用了两位向导和五峰骆驼。这两位向导就是双胞胎兄弟道尔济和苏牧羊。同时,还雇用了长期生活在内蒙古的翻译老杜。五峰骆驼四人分乘一峰,一峰骆驼专门托运长途所需的食物和物品。因为当时范长江是化名,大家并不清楚他的真实姓名和身份。新中国成立后,范长江的夫人沈谱为了感谢老杜他们帮助范长江脱险,曾向老杜他们寄去礼品以示感谢。老杜收到沈谱所寄礼物后,听说他们帮助前往定远营的人是范长江时很惊讶,说范长江是谁啊,当时雇用我们的人不是“张掌柜”吗?
在大漠戈壁之中行进是非常艰辛和危险的,幸好范长江所雇的道尔济和苏牧羊曾经走过从额济纳到阿拉善这段路,所以还算有些印象。他们从额济纳出发,经过拐子湖、阿拉善鄂博、哈尔莫可台、巴音吾鲁(乌拉)山等后到达定远营。当然,他们经过的更多的是在茫茫沙漠戈壁中一些不知名的地方。由于赶时间,有时候他们一天连续行程达15小时。这期间,他们曾经历过夜宿沙漠时,流沙把行李基本上都埋在沙里了,自己也全身是沙;也曾经历天亮后骆驼走失无影无踪,循骆驼的足迹寻找了几十公里才把走失的骆驼找回来;范长江还经历了骆驼受惊吓把他从驼背重重掀翻在地,致使其失去知觉的遭遇。就这样,他们经过半个月的跋涉,于10月7日到达定远营。
一路风尘仆仆,范长江到定远营见到朋友时,朋友们竟一时没认出来。范长江也这样写道:“脸烂得熟人也不相识了。自己说出话来,才使朋友惊恐地握着手说‘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同行老杜这样形容:当初他(范长江)从额济纳出发时“面如女人之光滑白洁,而今是满面风创,比蒙古男人尤黑了。”由此可见,此行路途之艰辛。
定远营是荒漠戈壁中的一道雄关,有“塞外小北京”之称。而范长江到了定远营后,并没有像到其他地方那样详细地描写,也许是当时刚从额济纳脱离险境后心绪受影响,也许对当前现实的更多思考,所以范长江在定远营所着笔墨甚少。
范长江离开额济纳到达定远营共用了半个月时间。而我们一行是2017年9月19日上午9时从额济纳出发,下午4时就到达定远营,整个行程不到一天时间,他到定远营路途的艰辛和我们今天的顺畅不可同日而语。他那时被迫离开额济纳,一路上所想所思也和我们今天的心境是完全不同的。他感伤的是国家危难和民族危机,我们赞叹的是祖国的昌盛和社会的繁荣。
现在的定远营已是重新修缮后的定远营,依山而建,城墙就地取材,夯土为基,城墙上筑有垛口。修缮后的定远营城墙巍峨,青灰的墙砖给人一种古朴威严的感觉。城楼琉璃灰瓦,飞檐红柱,在高大城墙的衬托下显出宏伟的气势。城门宽阔,“定远营”三字镶嵌其上,字体端正谨严,笔画工整,既有清代馆阁体的气息,也有魏碑那种厚实敦朴。
进入定远营,城内衙门、庙宇、庭院等有序分布,修建整饬,确有清王爷府的感觉。大门正对的左边一列是当年卫队所驻的营地,从房间的规模看来驻扎人数不少。在营房对面,就是延福寺。延福寺灰瓦灰墙,在“安民定塔”牌坊的廊楼后面,高高的白塔显得格处耀眼。紧邻延福寺的是以前定远营亲王的王府。王爷府布局应是按亲王爷府邸修建,红墙黄瓦,画栋雕梁,四面围合。
王府门前分列一对石狮,石狮不像我们常见的那样高大威猛,眉宇间的纹路紧蹙,鼻大口方,蓬松的卷毛修饰得像一只宠物,那模样给人一种古拙的憨态印象,倒是大门柱上一副对联极具气势:“扼瀚海弯弓定远,倚贺兰拱卫中华”,由于王府紧闭,绕行一周,均无从入内,难窥其中。
晚餐后,我们登上王府后山,山虽不高,但定远城尽收眼底。举目四望,此时灯光掩映,恍如江南水乡。
范长江在定远营休息五日,即同国民政府甘宁青区监察使署监察使戴愧生前往宁夏,然后飞包头,结束西蒙之行。我们因时间关系,亦于9月21日下午离开定远营,结束内蒙古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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