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远方远方
2、白釉褐彩鹡鸰图虎形枕
金
（1115—1234年）
高12.8厘米，长39.6厘米
上海博物馆藏
唐中宗第二任皇后韦后的姐姐号七姨，嫁将军冯太和。七姨曾做豹头枕以辟邪，做神兽白泽枕以辟魅，做伏熊枕以宜男。但是，不久冯太和去世。睿宗登基后，韦皇后被杀，七姨也丢了性命，她的一系列经营并未奏效。然自上古以来，人们就普遍相信作为“百兽之长”的虎，噬食鬼魅，能辟邪祛灾。南朝陶弘景《本草经集注》云：“虎头作枕，辟恶魇。”唐宋以降的瓷枕多有作虎形者，说明此类观念十分普遍。
这件虎形瓷枕系北方民窑磁州窑的产品，白地黑花，虎身遍施褐彩。猛虎俯卧，长尾贴身，不见爪牙之利，而突出了其皮毛的柔软顺滑，温厚可人，既可履行其辟邪的职责，又不至于搅扰主人仲夏的美梦。虎背椭圆形的开光中，以墨彩逸笔草草地勾画出汀洲上一只回首的鹡鸰和两只高飞的大雁，显示出文人的趣味已深入更广大的民间。枕底有墨笔行书“大定二年 （一一六二年）六月二十六日张家”，可能是瓷枕买家的手迹。
忽略七姨的故事吧，让我们祈愿张家的日子高枕无忧。
4、青花跃鱼纹盘
明
（1368—1644年）
高4.5厘米，口径19.2厘米，底径11.5厘米
2012年广东汕头南澳岛一号沉船出水
广东省博物馆藏
1、莲花形鹊尾银香炉
辽
（907—1125年）
通长36.5厘米
1992年内蒙古宁城
埋王沟萧孛特本墓（1081年）出土
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鉴于沿海倭寇的侵扰基本解除，朝廷决定局部开放海禁。隆庆元年（一五六七年），政府在福建漳州东南的月港设立“洋市”，准许出洋贸易，以图海宇晏如。万历年间（一五七三至一六二零年）的一天，一艘满载着货物的私船从月港启航。船主计划在东南亚某地与西班牙商人交易，再通过马尼拉大帆船，将货物运往西属美洲，最后辗转至欧洲诸国。带着这样的盘算，他们沿着海岸线向西南行进。航行到今广东汕头市南澳岛东南三点金海域时，不料遇到重大变故，人们无力回天，商船最终沉没于二十五米深的海底。
二零一零年开始的水下发掘证明，商船在当时遭遇了猛烈的撞击。经过持续三年的工作，从沉船打捞出水的文物近三万件，包括大批漳州窑、景德镇窑瓷器，福建、广东等地民窑生产的陶器，以及部分铜器和锡器。
这件青花瓷盘是景德镇民窑的产品。盘底“余造佳器”四字，隐隐显出窑工满是汗水的脸庞。绘在盘内的鲤鱼，迎着太阳豁然跃出水面，波浪中开，风起云涌。宋人陆佃《埤雅》说：“俗说鱼跃龙门，过而为龙，唯鲤或然。”所谓的龙门，即今山西河津黄河峡谷的禹门口。
民间多以鱼跃龙门寓意科试及第，远方的异乡人也许很难读得出这般吉祥止止。但是，这条沉睡在海底几百年的鱼儿，最终还是跃出了水面。
在信仰的激发下，饮食、衣服、珍宝、钱财、鲜花与香等大量财富源源不断地被人们进奉于寺院，其中香被看作“信心之使”。大约从西晋开始，寺院中出现了行香制度，即由法师手持香炉，引导信众绕佛像、坛场或街市巡行，以表达对佛的礼敬。南北朝以后，行香活动进入宫廷，晚近则流行于民间庙会。高等级的行香仪式规模浩大，程序繁复，是图像、音乐和身体语言的综合体，加之香炉中散发的香味，使这种公共性的活动具有了不同于世俗生活的神圣性。
行香中使用的香炉又称行炉，制作极为讲究。这件辽墓中出土的银香炉，将北魏以来流行的长柄香炉大胆改造为一枝并蒂莲花，大莲朵中藏香炉，小者藏香宝子，即香料瓶，莲茎为柄，俯偃的荷叶则是放置时起支撑作用的底座。如此一来，香味就像从莲花中生出。
炉身作莲花形的香炉，始见于中唐。与此同样形制的香炉，还有南京大报恩寺北宋大中祥符四年（一零一一年）长干寺真身塔地宫出土的银鎏金香炉。辽墓所见的这件，或有可能是宋真宗景德元年十二月（一零零五年一月），宋辽订立澶渊之盟，双方开展边境贸易后，由南方输入的宝物。
3、金累丝点翠凤冠
明
（1368—1644年）
通高31.7厘米，上宽34厘米，外口径19厘米，内口径17厘米
1958年北京昌平大峪山定陵（1620年）出土
故宫博物院藏
在受册、朝会和拜庙等正式场合，皇后佩戴起凤冠。冠上的龙、凤、朱花、翠云，以及各色珠宝，装点着她的容貌，也是其身份的标志。明神宗朱翊钧与孝端、孝靖皇后合葬的定陵共出土四顶凤冠，这顶三龙二凤冠属孝靖皇后。凤冠上的龙凤口衔珠宝结，累累垂垂。整个冠上共镶嵌红宝石、蓝宝石九十五块，珍珠三千四百二十六颗。可是，这珠光宝气的豪华，全被满目的翠色所遮蔽。这种翠色出自所谓的“点翠”工艺，即以翠鸟的蓝色羽毛，粘贴在各种形状的金银基座上，构成不同的图案。由于翠羽有折光，加之其自然的纹理，呈色和质感极为亮丽。这顶凤冠的羽毛贴在硬纸上，构成八十多片翠云，层层叠叠，葳蕤摇飏，熠熠生辉。
这是一种残忍的美。被剪取羽毛的翠鸟，会受到致命的伤害，再也不能自由飞翔，寿命也会大大缩短。然而，那些剥夺了翠鸟美丽和生命的人，如今又在何方？
（选自《年方六千：文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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