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雨诗歌《诀绝》赏析
孙大雨(1905年—1997年),原名孙铭传,祖籍浙江省诸暨市,出生于上海,“新月派”诗人、翻译家,“清华四子”之一。主要著作有《中国新诗库·孙大雨卷》、《孙大雨诗文集》、《屈原诗选英译》、《古诗文英译集》、《英诗选译集》以及翻译莎士比亚的作品《哈姆雷特》、《李尔王》、《奥赛罗》、《麦克白》、《暴风雨》、《冬日故事》、《罗密欧与朱丽叶》和《威尼斯商人》。还曾用英文古韵文译了屈原的《离骚》及宋玉、潘岳、刘伶、陶潜、韩愈、苏轼的诗歌和散文。
作者:孙大雨
天地竟然老朽得这么不堪!我怕世界就要吐出他最后
一口气息。无怪老天要破旧,唉,白云收尽了向来的灿烂,
太阳暗得像死尸的白眼一般,肥圆的山岭变幻得像一列焦瘤,
没有了林木和林中啼缘的猿猴,
也不再有山泉对着好鸟清谈。大风抱着几根石骨在摩裟,海潮披散了满头满背的白发,悄悄退到沙滩独自叹息
去了:就此结束了她千古的喧哗,
就此也开始天地和万有的永劫。
为的都是她向我道了一声诀绝!
孙大雨是跨越前后期新月社的重要成员。他的创作受美国意象派诗歌的影响较深,注重格律的谨严,辞藻的华丽,想象的优美,这些特点在其成名作《夏云》中早已有所表现。
作为十四行诗在中国的最早引入者及先行者,其所作《爱》,可以说是中国最早的一首格律严谨的十四行体诗。
十四行诗,又译“商籁体,”为意大利文sonetto,英文Sonnet、法文sonnet的音译。是欧洲一种格律严谨的抒情诗体。最初流行于意大利,彼特拉克的创作使其臻于完美,又称“彼特拉克体”,后传到欧洲各国。
《诀绝》严格按照英体十四行的格律构制。每行五个音组,从而形成鲜明的节奏。前八行分为两节,每节第一、四行与第二、三行押韵;后六行转韵,并以弱声字押脚韵作结束。这样的建行、音组和押韵,为新诗格律,也为新诗克服无结构的散乱无章的自由状态作出了积极的探索。
《诀绝》写失去追求(或失恋)的巨大痛苦,在层层累加而又回环往复的追问中,一切美好、年轻、美丽、生机勃勃的如灿烂的白云、活泼的猿猴、山泉好鸟清谈都失去了原有的光彩,而只是破旧、暗淡、死寂、苍老与丑陋,这种夸饰的对比与新月派主导风格比较融洽。而最后诗人终于点出这一切的原因:“为的都是她向我道了一声诀绝!”这种“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场景一下子跃然纸上,让读者沉浸在营造的痛苦的场景中,骤然领悟到诗人内心的绝望。
而配合这种层层递加、回环往复的情感表现的,诗人在韵式方面其韵式为“ABBA、ABBA、CCD、CCD”诗行的高低,以韵式排列,错落有致又不显凌乱,显示出诗人圆熟自如的驾驭能力。当然,孙大雨此诗也显示了一定的尝试性,毕竟无法做到炉火纯青。正如梁宗岱曾经指出,孙大雨把简约的中国文字造成绵延不绝的十四行诗,其手腕已有不可及之处,但节奏尚未能十分流动,音韵尚未能十分铿锵,并批评前四句四十言中只有十言是平声,缺乏抑扬顿挫。梁宗岱确实道出实情,此诗自然显示了一定的尝试性,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整首诗情感是从弱到强的递进攀升的,是从平伏到“开始天地和万有的永劫”的发展的,因此无须苛求前面的跌宕起伏,而应该更深入体会诗人的用心良苦。
孙大雨对十四行体的结构,有很深的理解。《诀绝》在最后二行处,突然转折,同时又在急转处作结,这样,“道了一声诀绝”所造成的震撼,就被渲染了出来。而在此之前的十二行诗,都在为这最后两行作铺垫,作一种情感上的“蓄势”。铺垫得如此充分,作结也就很有力度。而这首诗起句的突兀峥嵘,也深得十四行体的精髓。这样,《诀绝》就非常成功地展示了起承转合的结构。这就是孙大雨所要倡导的诗的结构,这样的结构有助于克服感情在诗中的泛滥,使得诗人的情感在一定的艺术规范中找到了形式。十四行的起承转合,在某种意义上说,与中国近体律诗的起承转合相类似,因此,《诀绝》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对中国律诗的很好的继承与张扬。
其《诀绝》之后的《自己的写照》更体现出如徐志摩所赞的“十年来最精心结构的诗作”的气魄,甚至其整体格局与艾略特的《荒原》有异曲同工之妙,可以说是诗人的一个质的提升。
孙大雨的诗以有力的气势和恢宏的境界著称。《诀绝》中的意象,大抵是天地、世界、白云、太阳、山岭、树林、大风、海潮,而“千古的喧哗”、“天地和万有的永劫”也点染了诗的气势。今天的读者也许会问,一位气度恢宏的诗人,怎么会因为“她”道了一声“诀绝”就如此颓丧?怎么会如此沉溺于“儿女情事”?我认为,不能简单地说这首诗是“情诗”,这里的“她”,也可理解为伟大、高尚、理想等等人类亘古的追求。一旦失去了这样的追求,岂不是要觉得天地黯然失色了吗?这样来理解这首诗,也许就深刻一些了。
□程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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