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作品是怎样写出来的 宋宁刚
七八年前,还在南京读书的时候,一次约作家黄梵在茶吧聊天。他谈起了作家们的写作习惯。比如,席勒要闻着臭苹果的气味才有灵感等等。说来惭愧,那时我正在准备以席勒为题的博士论文,却没有留意到席勒有此癖好。后来在《歌德谈话录》中才读到了关于席勒的这一癖好。
那个下午,黄梵不仅提到了一些中外作家的写作习惯,也谈到了他自己的写作习惯:每天上午写作,直到午后;写作时必得有绿茶相伴,没有一杯香茗在旁,写不下去。相比席勒的怪癖,这一写作习惯似乎要常规和文雅得多。他还谈到身边的几个朋友“害怕写作”——虽然写作多年,却没有养成持续、稳定的写作习惯,因而害怕坐到书桌或电脑前。这话叫我至今难忘。因为我也被类似的问题所困扰。
《怪作家》是我翻译的第一本书。如果不是好友任建辉的推荐,很可能我会像之前一样推掉。翻译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何况有翻译大家的高标树在那里,仅仅出于敬畏之心,也不敢轻易为之。《怪作家》,也可译作《古怪的作家们》或《有怪癖的作家们》,为书名响亮故,取《怪作家》。书中有些作家的行为实在称得上“怪癖”。比如前述席勒闻着臭苹果的气味才更有写作灵感,再比如纳博科夫、阿加莎·克里斯蒂等更喜欢在浴缸里写作(后者不仅待在浴缸里,还喜欢在浴缸里吃苹果),杜鲁门·卡波特要赖在床上才能写作,威廉·巴特勒·叶芝则喜欢像龙卷风一样快步走在大街上,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喃喃自语,完全沉浸在灵感激荡下的创作中……
另一些说不上怪癖,至多算是习惯。比如,有些作家喜欢在白天,尤其早上写作,有些则喜欢在晚上写作;许多作家都喜欢散步,并且在散步时构思作品,还有些喜欢在户外写作。只有尤朵拉·韦尔蒂一边开车一边写作,算是传奇和怪癖。
从书中所讲的作家们的情形来看,总体而言,如果不是因为白天里有人搅扰,选择在夜里写作的人会少之又少。巴尔扎克、陀思妥耶夫斯基都是不得已才在晚上写作。还有一些选择在晚上写作,是因为白天的工作占了他们太多时间。一个人,内心里有多少冲动和激情,才会为了写作,在夜里想尽办法与疲劳和困倦相抗争?席勒如此,巴尔扎克如此,卡夫卡也不例外。看着卡夫卡从深夜写到第二天清晨,几乎来不及休息一下就去公司上班,我们很难不动容。这就是一个作家为写作付出的代价。如果说巴尔扎克为了提神而不断喝咖啡,直接毁坏了自己的健康;那么,席勒、卡夫卡后来所患的肺结核,以及40多岁的早逝,与多年的熬夜写作很难说没有关系。有时,一个作家为了写作而可能付出的不仅是艰辛和努力,还有自我的献身。
巴尔扎克可能算有史以来最努力的作家之一。乔伊斯和普鲁斯特呢?为了写作,他们需要克服的更多:乔伊斯弱视,不得不用蜡笔在纸上写很大的字,甚至为了获得更多的光源,特意穿着白色的衣服写作;普鲁斯特长期卧病在床,不仅要克服外面世界的干扰,还要克服身体的痛苦——为此,他一定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正如他的仆人所说,真不知道他每天晚上什么时候睡。这种在艰难抗争中努力写作的身影,更让人难忘。相比之下,托尼·莫里森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为了能够在孩子醒来之前写作,虽然没有乔伊斯和普鲁斯特那样“悲壮”,却有一种更为日常的坚持,同样动人——许多女作家都是这样,在生活的间隙里写作。比如另一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加拿大女作家艾丽丝·门罗。如此,我们就知道这些名作家们是如何写出伟大作品的:以其超乎常人的激情和努力。虽然作者在导言中说,这本书不回答“作家如何写出伟大作品”的问题,但实际上,这个回答已经寓于作家们奋不顾身地写作行为当中了。 (选自《光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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