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起点
上期提要:几个月后,李大钊又一次去天津。不过,这一回全然不同,他没有公开露过一次面。那是1920年2月中旬,年关将近,家家户户前贴起了“迎春接福”“万象更新”之类红色横幅。离正月初一眼看着只剩几天了。
于是,箭杆胡同里忽见警察在那里站岗。这儿既非交通要道,又非大官住地,不言而喻,警察在“守株待兔”,等候着从湖北归来的陈独秀,要把他重新逮捕。
其实,陈独秀早在1月下旬便已经离开北京悄然前往上海。那是广东军政府委托汪精卫、章士钊等筹办西南大学,邀请陈独秀到沪商量有关事宜。陈独秀抵沪后,又受胡适之荐,前往武汉。
如胡适所言:
那时华中地区的几所大学聘请我去做几次学术讲演,但是我无法分身,因为杜威教授那时也在北京讲演,我正是杜威的翻译;所以我转荐陈独秀前往。对方表示欢迎……
于是,陈独秀2月2日离沪,乘“大通轮”于2月4日抵达汉口。8日晚,陈独秀乘火车北上,返回北京。
在火车上,陈独秀和同行的几位武汉地区校长谈笑风生。那几位校长欲去
北京物色教授到武汉任教。
火车迎着朔风,喷撒着黑烟,朝北京进发。
在北京大学校园里,李大钊手持陈独秀发来的电报,焦急万分。因为早有学生报信,陈寓门口有警察站岗,正张网捕陈。
李大钊把《新青年》编辑高一涵及几位学生找到家中,商议对策,如此如此……
北京车站,陈独秀刚刚走下火车,一位学生便迎了上去:“陈先生!”
那位学生递上李大钊的亲笔信,陈独秀才知道警察正在家门口“恭候”。
陈独秀只得随着那位学生前往友人、北京大学教授王星拱家。进门之后,发现李大钊和高一涵已在里面等他了。
“仲甫,你要赶紧离开北京,避一避风头。”李大钊说道,“你如果再落到警察手里,就很难出来了。”
“那就到上海去吧。”陈独秀说,“汪孟邹在上海,我到他那里住一阵子。”
“你先歇息一下。”李大钊说,“我想办法护送你出京。”
翌日,一辆骡车来到了王家门口,那位“账房先生”已经跨在车把上。陈独秀向王星拱家的厨师借了那件油光发亮的背心,又借了顶毡帽,躲进那骡车。
骡车很慢,走的又是小道,总算躲过了警察的眼睛。
“嘚笃、嘚笃”,蹄声清脆。小小骡车,载着“两大星辰”——“北李南陈”,载着《新青年》的两员主帅。
在僻静的野外,“账房先生”转进车内,跟戴毡帽的那一位压低了声音,细细地商讨着一件大事。
骡车向南到达廊坊,再朝东折向天津,一路上慢吞吞地走了好几天。“北李”和“南陈”从未有过这么多的时间,可以如此专心致志地交谈。
“是该建立中国共产党了!建立中国的布尔什维克!”就在这辆不断摇晃着的骡车上,“北李南陈”商议着这件严肃而重大的事情——“计划组织中国共产党”。
“我着手在北京做建党的准备,你在上海做建党的准备。”李大钊对陈独秀说的这句话,后来被历史学家们称为“北李南陈,相约建党”。
轻声细语,他俩探讨着中国共产党的性质、任务,研究着党纲应该怎么写,包括些什么内容。
如此一路共商,时光飞快流逝,天津城近在眼前了。
“账房先生”重新坐回了车把,车里的那位又把毡帽压得低低的。
进入天津城,他俩没有朝火车站走去——因为警察很可能会在火车站“恭候”。
“仲甫,脱掉你的油腻背心,摆出你教授的派头来。我送你上外国轮船!”李大钊想出了好主意。
陈独秀脱下背心,托李大钊“物归原主”。
在码头,陈独秀紧紧地握着李大钊的手,说道:“后会有期!”
陈独秀踏上了挂着“洋”旗的船,一口英语,俨然一位“高等华人”。
当陈独秀来到上海,已是阴历除夕——2月19日。上海街头响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酒吧、饭馆里传出划拳声,舞厅、戏院飘出乐曲声,石库门房子里传出哗哗的麻将声,陈独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在码头送别陈独秀之后,李大钊的心中也放下一块大石头。
李大钊没有马上回北京,他不时回头望望,看看有无“尾巴”。
他朝“特别一区”走去。“特别一区”是天津的俄国旧租界,苏俄十月革命之后,废除了原先沙皇俄国在中国的租界,不过“特别一区”仍成为俄国人在天津聚居的所在。
李大钊和天津的少年中国学会会员章志等人秘密来到“特别一区”一幢小洋楼里,在那儿,李大钊与俄共(布)友人进行了会谈。
那位俄共(布)友人是谁呢?后来章志所写的回忆文章《关于马列主义在天津传播情况》中没有提及姓名,现在也就不得而知。
不过,极有可能是后来成为俄共(布)中央西伯利亚远东人民处处长的伯特曼。1957年在伊尔库茨克出版的米勒著《在革命的烈火中》一书,提及伯特曼曾在1919年夏天在天津会见过李大钊,并称李大钊是“了不起的马克思主义者”。
当然,伯特曼所说的会见李大钊是“1919年夏天”。
倘若不是伯特曼,那么究竟是谁,尚不得而知。
不知怎么会走漏了风声——大约是“特别一区”那里早已在密探监视范围,之中,李大钊的来访引起了注意。第二天,天津《益世报》就捅出了消息:《党人开会,图谋不轨》!
李大钊见报,马上通知那天同去会晤的天津友人预防不测,自己便于当天匆匆赶回了北京。
陈、李天津之行,把组织成立中国共产党提到了议事日程上……
第二章酝酿
鲜为人知的“俄国共产党华员局”
新生的苏俄关注着东方,列宁关注着东方。在派出马林作为共产国际的正式代表前往中国之前,俄共(布)早已秘密地试图与中国的革命者建立联系。
种种绝密的内幕,随着岁月的更新而终于解密……
十月革命爆发之后,俄罗斯苏维埃政权处于国内混乱、国际围剿之中,中国北洋军阀政府封锁了中俄边界,使中苏交通阻断。
列宁在万般困难之中,仍想方设法寻觅着东方的战友。在他看来,中国革
命一旦兴起,那就是对新生的苏俄最有力的支援。
下期看点:俄国共产党华员局是参加了俄国共产党的华人的中央领导机构,虽然并不等于共产党,不过,它毕竟是华人之中正式的共产党组织——尽管如今它鲜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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