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家 糖果儿
术后的疼痛,再一次将苏晨从睡梦中拉了出来。此刻病房里难得的安静,空气流动的声音在耳畔隐隐鸣叫。
望着窗外,依旧是灰蒙蒙一片。大城市的天,永远是一只脸,没有家乡蓝天的澄澈,没有白云游走的惬意,厚重的面具背后,满是心事重重的疲惫。也许是整天看着下面密如蝼蚁的生命,为了生活辛苦地奔波劳碌,看倦了,也就麻木了吧!
不久前,单位体检,41岁的苏晨突然就查出乳腺癌。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她彻底懵了。勉强移步到等候区,找最角落的空位坐下来,从未有过的恐惧,像来自地狱的绳索,扯着她的躯体重重的往下沉。
低下头,化验单上的彩色印迹犹一只只怪兽,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地冲着她张牙舞爪。她怀疑这只是个梦,或者单子拿错了。怎奈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落在那张死刑判决书上,她的名字是那样的滚烫,烫得她的眼睛生疼……
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这些年,她成了一只永不停歇的陀螺,在生活的皮鞭不停地抽打下,超负荷地旋转在她给自己强行设计的轨迹上。上班,兼职,熬夜,打理家务。为了活成别人眼中的样子,从零起步的她,万分努力。她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们的城里人和乡下人都对她刮目相看,让他们由衷地说:这个乡下丫头,厉害!
如今,房子有了,她原本计划春节接父母来新家过年,让老人好看看山外的世界。妈一辈子没见过大海,父亲很想知道坐飞机的感觉。
以前她在等钱,后来她在等时间,时间对于她一直很苛刻。当她一切准备就绪,命运却残忍地告诉她:能做主的,是我!
存折上看似很长的数字,那些她倾其所有时间换来的希望,在这里苍白无力的就像个悄无声息的屁。她已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躺在这张最贵的床上,雪白的世界映着她那苍白的脸,一瓶一瓶的点滴,就像电视里一眼望不到头的大部队,源源不断地进入她的身体,与病魔展开激烈的厮杀。兵刃相见,她的体内必然是一片狼藉。她想,否则怎么会这么困倦呢。
此刻,她又开始想念老家的小院,这是她经常存放灵魂的地方。妈说院子里父亲给她种的葡萄已经长得铺天盖地绿,每到成熟季节,爸就开始念叨:“唉,说不定咱家大丫头哪天就回来了,你们都少吃点,给我闺女留着啊。”直到葡萄落得满地,只有母亲在帮他捡拾那一地的惆怅。
“妈,等我出院了,我们回老家,今年的葡萄一定更多了。”
“好,你一出院咱就回家!”
刚进病房的母亲见她醒了,急忙放下手中刚洗过的衣物,过来掖掖她身后的被角,再拉过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臂放进被窝:“还跟小时候一样,盖被子总不老实,着凉了咋办!”母亲温和地呵斥。她顺从地迎和着,就像小时候。
被妈牵着的感觉,真好。
“妈,等我好了,咱跟我爸还是先一起坐飞机去海南,让您看大海跟电视里一样不一样,然后再回去!”
“好,我娃说去哪咱就去哪。”妈抬手掠去她额头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声音有点抖。
“妈,我好想回家。回去了咱还去后山上摘槐花,吃不完了我帮您晒着。”
“好!”她听出了妈隐藏在心底的期待。
“妈,我想吃您用大铁锅做的糊汤面。”
“好,妈给我娃做……”
妈的声音越来越远,葡萄架下,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个夏天沉默如一座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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