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里放气球”的上海台风研究所 “利奇马”登陆,他们逆风而行
上海台风研究所野外观测团队的成员们。本版图片(除署名外)/受访者供图 野外观测团队使用的移动监测车。 野外观测团队施放的第三只臭氧探空气球。视频截图
8月10日凌晨,台风“利奇马”登陆浙江温岭,上海台风研究所的野外观测团队却选择“逆风而行”。
作为我国唯一专门从事台风研究的公益性研究机构,上海台风研究所在2007年组建了国内第一支台风野外观测团队。每到台风季,团队成员就披上防风雨衣,乘坐装满高科技仪器的移动监测车,向风暴挺近。
这一次,十余人的观测团队于8月8日下午抵达舟山观测点,陆续施放了十多只带有检测仪器的探空气球,包括四只臭氧探空气球。
这是我国首次对台风中臭氧浓度的分布进行探测,目的是探究台风登陆对平流层物质和能量交换的影响,为公众提供更可靠的环境气象保障。
施放第三只臭氧探空气球时,正值台风登陆,观测点风力10级以上。当时的视频显示,直径两三米的气球犹如一头白色野兽,观测人员在狂风暴雨中与其“斗智斗勇”十多分钟,终于成功放飞。
昨日,新京报记者对话上海台风研究所副所长汤杰。
台风天里放气球
新京报:你们是怎么成功把气球放上天的?
汤杰:我们先给气球充氢气,充气就花了十多分钟。我们还买了一张很大的床单,我和另一个同事把床单撑开,给充气的气球挡风。好不容易把气充满了,我们得拼命拽着气球,寻找一个间歇期,让气球能够升上去。气球不是充好了气就可以放的,它下面拴着的观测装备不能触碰到任何硬物,只要碰一下就作废。但是也不能等待太久,因为气球本身是个橡胶制品,经过大风不断的拉扯,就像橡皮泥失去了弹性一样,到高空时可能就无法膨胀了。
新京报:在台风中施放气球难度是否很大?
汤杰:我们这次使用的臭氧探空气球净重是1600克,充了气比一辆小型卡车还要大。在11级风力的条件下,就会特别招风。台风登陆时,风向瞬息万变,要不断地变方向跟它“拔河”,不仅费力气,还得“斗智力”,我们同事最后虎口都勒得发红了。
8月10号凌晨台风登陆时,观测点的风力在10级以上,雨打在脸上,就像有人不断在抽你耳光,或是用小石子往脸上扔一样。眼睛几乎难以睁开,我当时戴了眼镜,还加了一副护目镜,有的同事就干脆把眼镜给摘了。
新京报:成功放飞时心情怎样?
汤杰:感到解脱和开心,也有差一点儿就坏事了的侥幸,因为当时附近有一个一米多高的障碍物,气球下面拴着的探测装备飞过它时距离不到一尺,如果不小心撞在上面,装备就全废掉了。
气球探空的数据更直接准确
新京报:施放气球的目的是什么?
汤杰:主要是为了用直接探测手段探测大气中的温度、湿度、压力和风速,这次有臭氧探空,也可以精确测量一下大气中臭氧的浓度和扩散的变化。气球下面会搭载臭氧探测器,升到高空后,可以把空气吸入里面,分析其成分和浓度,最终得到所在高度和环境的臭氧分布情况。
新京报:只能通过放气球这种方式吗?
汤杰:雷达和卫星也可以,但它们是遥感,相较而言,气球探空的数据更直接也更准确。气球探空是我们国家乃至全世界通行的、几乎是最可靠的探测空中气象要素的手段。
新京报:为什么一定要在台风里放呢?
汤杰:在台风登陆过程中,台风能不能以及多大程度上会把高层的臭氧往地面上带,是不是应该把这个作为环境污染事件来做一些相关的研究和预警,目前还是未知的。一旦掌握了这个规律之后,我们就能为公众提供更好的环境气象的保障。为了比较台风过境前后的变化,我们选择了在台风登陆的前、中、后期分别施放臭氧探空气球。
新京报:除了气球,还需要哪些设备?
汤杰:我们随车携带了风廓线雷达、激光雨滴谱、激光雷达等设备,这些都是可以在地面使用来进行观测的。
新京报:台风过境很多省份,为何选择舟山作为观测点?
汤杰:这次我们主要是以台风的内核区域以及外雨带为观测目标,除了舟山,在温州、台州和福建的霞浦县也有我们的观测基地,我们实际上有四个点同时在对台风开展观测。在舟山,综合考虑了地面、安全、交通等因素,我们选在朱家尖国际邮轮码头附近。这是一个离海岸线不是太远,比较开阔的地方。
每年“追风”四五次
新京报:上海台风研究所为何要组建这支台风野外观测团队?
汤杰:直接的触发动机是2006年的两场台风——“碧利斯”和“桑美”。“碧利斯”其实是很弱的台风,却在湖南造成了严重的泥石流滑坡灾害,“桑美”在福建和浙江登陆时,也给当地的渔民和渔业造成了很大的损失。我们台风所是国内唯一一个台风专业科研业务机构,那之后,我们深刻感受到,不能只待在办公室,等美国人或者日本人的数据,在纸面上去做预报,必须自己进行台风相关数据的采集。2007年,在国家、上海各级气象部门和科技部的支持下,我们所的赵兵科博士领衔组织了这支台风野外观测队伍。
新京报:你们每年都要追逐台风吗?
汤杰:以前是一年1到2次,这几年慢慢在增加,现在我们每年大概出去4到5次,未来还可能逐步增加。
新京报:你们通常会挑选什么样的台风来观测?
汤杰:我们的选择和台风的大小没有必然的联系,相对来说,大台风比较容易观测到,小台风移动快,变化往往会比较快,就更难抓。对华东影响比较厉害的,我们基本都会去观测。华南的台风我们会有所选择,比如我们预计在10月份试验无人机、火箭这样的新型装备,由于华东的空域很难申请,我们倾向于放在华南去试验。
新京报:你们的观测和研究跟普通民众的生活有什么关联呢?
汤杰:简单来说,观测台风登陆以后能维持多久,可以提高我们今后对台风的预报能力。分析台风带来的降雨到底有多大,可以提高我们对于台风登陆后强降水的预报水平。比如这次的“利奇马”,它的影响范围比较大,持续的时间比较长,是个高影响的台风,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如果我们采集这方面数据,今后要再碰到类似的台风,就能大大提高预报准确率,减少一些灾害。
进行臭氧探空,则是为了弄清台风登陆可能给周边带来的环境污染,因为台风有可能会把平流层的臭氧带到人类活动的经济层上,而臭氧对人类的健康还有一些人类生产生活活动都会有负面的影响。
新京报:目前你们的研究工作已经有了哪些成果呢?
汤杰:你可以到微信里去搜索一个叫“台风检索系统”的小程序,这是我们为公众提供台风动态的一个免费产品。在所有亚太国家中,我们国家拥有最完整的台风相关数据库,包含了从新中国成立一直到2018年所有的台风相关数据,这个数据库也是我们研发的产品,在中国台风网免费为公众提供服务。我们还为气象部门提供不少台风预报方法和预报产品。另外,我们每年都会制作一本台风年鉴,每十年出版一部台风气候图集。
新京报:在进行台风观测时遇到过什么危险吗?
汤杰:我们探测车的窗子是向下开的,2015年的一次观测任务中,风雨实在太大,雨从下面往上冲,直接就冲到我们的大卡车里面,造成很多装备短路,修了大半年才全修好。去年“玛丽亚”登陆时,我们的观测点离登陆点只有六七十公里,风暴潮起得非常快,很快就把我们车给淹了,人员是安全撤离了,但车被彻底破坏,又修了大半年才修好。
所以今年我们特别强调观测的安全性,制定专门的安全制度,购买专业的野外观测试验人员保险,还设立了专职的观测安全员。另外,每到一个观测点,我们首先要选一个必要时可供撤退的紧急避难点。
新京报:团队成员的家人会担心吗?
汤杰:会担心的,但这是我们的工作,我们也尽可能让家人放心。我们一直说,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放弃观测,再必要的时候贵重的装备也可以放弃,但一定要保证人员安全地回去。我们还没有发生过人员伤亡事故。
新京报记者张惠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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