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盘里的变迁
湖北 程贤军
我表叔住在一个很偏远的山区。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只有几岁的时候，随着大人到表叔家里去过几次。表叔家很偏僻，从他家出来，要走两个多小时的山路，再坐一个多小时的车才能到达城关。虽然我们这里也算是鱼米之乡，但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在表叔家吃顿鱼真是件很困难的事。
有一天，我和母亲一起到表叔家，只见餐桌上有一盆菜肴，稠糊糊的，散发出阵阵的鱼腥味，我举筷迟疑着。这时，表叔的的小儿子一个劲地劝我说：“表哥，快吃呀，这是鱼酱豆腐，还是特意为你们做的呢。 ”我尝了一口，奇苦奇腥，即刻吐了出来，引起大家的调笑。后来才知道，这是用鱼肠鱼肚鱼肝鱼油，加上豆腐烹制而成的。表叔说，他们山区有个规矩，家里来了客人，是一定要弄一盘鱼来接待客人的，而表叔家当时很穷，根本买不起鱼，就起了个大早，跑到山外的小镇，将小餐馆里的鱼肠鱼肚鱼肝鱼油都收回来，才做成了这样一道鱼酱，也算是餐桌上有鱼了吧。
后来，听表叔说，不管主人怎样热情劝你吃鱼，你都必须谦让。故有留宿的客不动鱼之说。如果有好吃的客人只顾图口福，把鱼给吃了，主人会因为第二天没鱼而发愁，宾主都将很尴尬。
记得小学二年级的暑假，我到表叔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当时，正好遇着村里一位老人去世，办事时，来的人很多，每桌都要鱼，到哪里去买鱼呢？这可急坏了主人。要知道，那时，山高水远的山区，就算你有钱，也很难买到鱼啊。还是一位民间艺人帮这家主人解了难。民间艺人有一手雕刻的好手艺，他用质地细腻的上等木材，雕出形状如肥鲤的木头鱼，那形状和颜色简直可以乱真。木头鱼盛在鱼盘里，淋上红辣椒大蒜生姜，热气腾腾端上桌来，既体面又大方。那天，我随表叔去坐酒席，不知个中情况，见香喷喷的红烧鲤鱼端上来了，就忍不住把筷子伸向鱼盘，即刻被表叔制止了。他小声地训斥我：怎么这样不懂规矩！旁边的客人一阵笑。
总之，小时候多次前往表叔家，但我却很少吃到一条真正的鱼。
好多年过去，前段时间，我和几位同事一起去表叔家。这个昔日的穷山村如今变化可真大：低矮的平房不见了，都盖起了两层的楼房；崎岖的山路没有了，修起了宽阔的柏油路。表叔已经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可他身体还很硬朗。见我们来了，表叔对身边十八九岁的孙子说：“快去弄几条鱼回来，中午吃。 ”小伙子应了一声，便一阵风似的离开了。两个多小时之后，小伙子提回了几条几斤重的大草鱼。
中餐极为丰盛。宰了鸡，有肉有野味，尤其是色香味俱佳的红烧鱼，散发着让人嘴馋的香味。看着鱼盘上的鱼，我暗暗提醒自己，留宿的客不动鱼。这时，表叔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我碗里，笑着说：“今年不比往年了，如今在我们这里鱼不再是什么贵东西了。自家养的鱼，可以随时去抓的。吃，大胆地吃！”
新闻推荐
本报8月8日讯（记者高明）今天下午，市委副书记苏树伟主持召开联系服务企业座谈会，了解企业生产经营情况，听取企业提出的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