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老茶壶像家人
自打儿时记事起,我家一直使用着一把壶盖上写有“幸福”二字的提梁壶。它是一把有故事、见证过历史的壶,经历了那么久远的岁月,陪伴了我家几代人的日常生活。而今,它的外表虽然有些沧桑斑驳,却备受呵护,被我们当成传家宝悉心收藏着。这是一把非常敦实的圆柱形状的彩色花卉提梁壶,产自江西景德镇,除了壶盖上的“幸福”,壶身还有“美满生活”四个字和漂亮的花卉图案。它究竟是何时进入我家的不得而知,只是听父母说以前我爷爷很喜欢瓷器,家里所有的碗碟、花瓶、茶壶、帽筒等瓷器物件都是爷爷一手置办的。
根据爷爷的年龄推算,这把壶少说也有一百来年的历史了,算得上名副其实的老壶。有空闲的时候,我就把它捧出来,细细地打量一番,很想透过蛛丝马迹从它身上发现点什么。前些日子,我给远在东北的大哥发去了老壶的图片。大哥回复说,这把老壶他印象很深,看到它就会想起过去的日子。他一再嘱咐我,要好好保存着它,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喜欢收藏的我,把家人传下来的老物件分门别类,希望能够好好研究一下,从中探寻到过去时代的信息。看着那些老物件,我常常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独自回味着我所能记起的家庭生活场景,回味着沉淀在时光深处的欢欣与哀愁。
关于爷爷的记忆,仅仅停留在我三五岁时的模糊影像里。那时,我眼中的爷爷面目慈祥,留着胡子,手边放着火镰和大旱烟袋,冬天穿着厚厚的羊皮袄。我觉得,爷爷一直会是这个样子。在爷爷身边跑来跑去,让我非常开心。 “爷爷,鸡又下蛋了。 ”有一天,当我兴冲冲地攥着母鸡刚下的热乎乎的蛋跑进爷爷屋里,土炕上已经无人应答了。幼小的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不再说话,默默地走开了。我好像知道,爷爷不能再用厚厚的羊皮袄将我捂在怀里给我讲故事了,再也不能了……
在曾经那段物质匮乏的日子里,老壶是父母下田劳作时随身携带的必备品。记忆中我家的房后种了一棵大茶树,每年的春夏季节长得枝繁叶茂。采回茶叶后,母亲做饭时锅里总要蒸上一大盆加了茶叶的水。她和父亲到地里干活时,必定带上一壶温茶水,茶香四溢,色如琥珀。待到干活口渴时,茶壶里的水就如清冽的甘泉一样可以补充水分了。
如今,我们离开了居住多年的老屋,搬进了崭新的楼房,老壶也跟随我来到了城里的新家。这把壶,已经不再做喝茶之用。这并非是嫌弃它的样式和功能跟不上时代脚步登不了大雅之堂,而是因为我对它的情有独钟和加倍珍惜。我把它清洗干净精心照看起来,时不时地擦拭一遍。
进入21世纪的新时代,高科技新产品层出不穷,频繁升级换代,人们的生活越来越舒适。但是像我家老茶壶这样的物件,则是不可复制的,因为谁也不能重新回到过去。过去的人,过去的事,流逝了就是流逝了,再也难以追回。于我而言,唯有透过这把茶壶,才可以听见童年时的欢歌笑语,看见父母挥汗如雨辛苦劳作的情景。我相信,如果这把老茶壶有灵性,也会和我一起回望蹉跎岁月里的温馨亲情,感受跨时空的缕缕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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