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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租下富商的荒宅花1000万修缮:有人住 房子才有价值

澎湃新闻 2019-07-22 19:30 大字

1991年,12岁的林聪海

跟随母亲到厦门鼓浪屿讨生活。

偶然的情况下,

全家搬到了有名的“民国富人区”漳州路,

林语堂结婚时的新房,就在这条路上,

民国顶级富商、“木材大王”李清泉

送给父亲的养老房,就在隔壁。

因为对李家的别墅日久生情,

赚了一点钱以后,林聪海就租下了它,

并且用10年的时间,

花费将近1000万进行修缮,

只为抢救下这栋100多年的历史老宅。修缮的过程中,

林聪海慢慢发现了房子背后的秘密:

一个房间的地板竟然由一整块柚木铺成;

两个楼梯使用了100年,

依然看不出任何磨损;

从南洋运来的老砖和玻璃花瓶,

擦拭之后都成了精致的古董;

花园里种植的古怪水果,

竟然是当时主人每天的早饭……现在,林聪海做了14间客房,

将别墅作为民宿对外开放,

日常却紧闭大门,

不许游客进来参观。

“只有让人住进来,

才是对房子最好的保护,

每个住进来的人都是别墅当天的主人,

不应该受到打扰。”

撰文 张翔宇林聪海是福建泉州惠安人,因为家境比较困难,他12岁就跟随母亲从老家到厦门鼓浪屿谋生。今年他已经40岁,在鼓浪屿生活了近30年。

聊起生活上的变化,他谈的最多的,就是自己居住环境的变化。林家只有7平米的水产干货店

刚来鼓浪屿时,一家四口住在只放得下一张双人床的出租屋里。直到2007年,家里条件稍微好一些,全家才搬入了200平米的敞亮新家。

2017年,林聪海有了足够的经济能力,他干脆将自家对面南洋顶级富商的房子租下来,并且花了1000万修缮,改造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全家从出租屋搬到富人区,

隔壁竟是南洋顶级富商的家

鼓浪屿有300多条巷子,林聪海几乎全部都走过。他从小就对老房子非常感兴趣,觉得围墙内的建筑充满了神秘感,所以时常带着好奇心,即使翻墙也想一探究竟。2007年,他跟着家人一起搬到了鼓浪屿的漳州路。追溯到民国时期,这里曾是一个富人区。

林家住在四楼,从窗户往外看,刚好可以看到一栋杂草丛生的废弃老楼。李清泉送给叔叔(左)、父亲(右)的两栋养老房

林聪海慢慢打听到,老宅原本的主人是民国时期菲律宾顶级富商、“木材大王”李清泉。南洋顶级富商李清泉

李清泉属于“创二代”,他的父辈是最早在南洋打拼的中国商人。

少年时期,他就跟父亲一起做木材生意,当时正赶上第一次世界大战,整个家族把握住了商机,李家一跃成为南洋华侨界数一数二的顶级富商。李清泉除了有经商头脑,还是一名华侨爱国领袖。在历史上的多次战役中,他不仅资金上给予祖国支持,还动员华侨投入抗战救国。

1940年,李清泉在美国加州去世。菲律宾以国葬的形式将他的遗体安放在中央大教堂。当时,宋庆龄、蒋介石夫妇发来了唁电。出殡当天,菲律宾政府还下半旗致哀。李家在最鼎盛的时期,曾在鼓浪屿拥有100多栋别墅。在1920年左右,李清泉还为年纪渐长的叔叔、父亲,买下了两块相邻的地皮,花了三、五年的时间陆续建造完成,让他们回家乡养老。

因为是送给父辈的房子,所以在李清泉购买、修建的100多栋别墅里,这两栋修建得最好。其中李清泉送给父亲的一栋,正是林聪海家对面的这栋荒废老楼。

10年,花1000万专心修房子

尽管院子破败、杂草丛生,房子的北侧还出现了坍塌的情况,但还是难掩老宅本身优雅的姿态。

这让原本就喜欢老房子的林聪海一直念念不忘,并且日久生情,有了想要租下它、保护它的想法。巧合的是,2005年,房子的产权其实已经归属于林聪海好友李诚的名下。于是,当时已经有些经济能力的林聪海,花光了自己大部分的积蓄,向好友租下了这栋房子。这栋房子有近100年的历史,占地面积有1000平米左右。一进门是一个具有闽南特色的中式门楼,正对着的主楼,是李清泉父亲日常起居的空间。

一条贯穿前后的长廊,将房间分隔在两侧。主楼的右侧是副楼,民国时期是仆人居住的空间。后来,房子坍塌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些非常漂亮的彩色玻璃也在慢慢遗失。林聪海非常庆幸,在房子快要坍塌的时候,已经介入修复。系统性的修复进行了10年之久,费用花了近1000万。林聪海觉得,修复百年老宅遇到的最大困难是,如何找到合适的、懂得老工艺的师傅。

“我们干的相当于考古人的工作,是修复,而不是重建和改造。最后实在没办法,就花重金让老师傅将解散的成员从老家再找回来。”民宿主人林聪海和设计师方令加

修复这个房子的过程中,林聪海也请来了自己的好友兼设计师方令加,和老师傅共同进行了一些模拟实验,光这个过程就花了大半年的时间。1000万,大部分都花在了非常隐蔽的细节上。比如垫高主楼四周的地面,全部恢复到100年前的高度。

又比如将老房周边的违章建筑全部拆除,保持和周围建筑至少三、五十米的距离,让整个建筑变得有呼吸感......向100年前的中国人学习:

盖房子,应该怀着一种永续精神

在修缮房子的10年间,林聪海越来越觉得,以前中国人盖房子,都怀着一种永续精神。这中间,有非常多值得现代人学习的部分。所以房子最核心的物件,基本都被保留了下来。老师傅修复老砖

主楼通体采用的是当地的清水红砖,林聪海在岛上被拆除的废旧别墅中,收集了近200块的老砖,替换了损坏最严重的部分。因为数量不够,至今还有一面墙是残缺的。民国时期的房子,地板的老砖、玻璃花瓶都是从南洋海运到这里的。

林聪海请老师傅将每一块柴烧的斗底砖都翻新了一遍。现在,每个老物件都像古董一样摆在那这里,古朴又典雅。李清泉是木材大王,建造房子选择的木材,都是市面上最好的南洋柚木。100年前的地板,是一整块木皮铺满整个房间,至今仍然不收缩、不变形。

保留最完好的是两个楼梯,每天都有几百个人使用,却几乎看不出没有任何的磨损,即便再用200年,依然会越来越结实、漂亮。

林聪海还请教了很多老手艺人,如何进行地板的日常打理。老人告诉他:除了人工的打蜡保养,可以用椰壳皮中薄薄的一层椰油擦拭木板。他试过之后,效果非常好,这种方法他一直沿用到了今天。改成14间房的民宿:

只有让人住进来,才是对老房子最好的保护

花园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占了整个家三分之二的面积。即便不出门,也能在院子里待上一整天。民国时期的花园里,种植了很多珍贵的南洋植物。比如,鼓浪屿第一批从南亚引进大陆的4棵鳄梨树,这个花园里就有2棵。花园里的神奇植物

还有一些芒果树、两棵咖啡树……也被保留了下来。曾经的李家人,每天都会用花园里的水果做早餐,这也代表了当时富商的一种生活方式。

后来,院子里非常多的珍贵植物,在2016年的一场台风中受到了损害。但林聪海依然选择将一些不同季节的果树,重新种到了花园里。老宅修缮完毕之后,林聪海觉得,只有让人住进来,才是对房子最好的保护。

于是从2017年开始,又花了两年半的时间对房子的格局进行调整,把原本的20个房间缩减到14间,作为民宿对外开放。他还将每个房间的窗户,都刷成了统一的蓝色。林聪海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鼓浪屿蓝”。设计师光调配这种颜色,就花了几个月的时间。

现在,除了开放给入住民宿的客人,这里的大门一直是关闭的,普通的游客不能进来参观。林聪海觉得,只要你住进来,就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外人不能打扰。100年后再看这栋房子,

希望依然有人喜欢它

其实,李清泉别墅周围的每一栋建筑,背后都有很多动人的故事,也曾住过非常多的名人。

林聪海对这些故事都很感兴趣,他经常和岛上的原住民聊天,记录下这些口述历史。站在后花园里,能看到林语堂故居,这是鼓浪屿最古老的别墅之一,距今已有150多年了。林语堂与廖翠凤的新房,就在这里。鼓浪屿最早的女子中学:毓德女中,和老宅也只有一墙之隔,现在是一所音乐学校。关于这些老建筑,林聪海总是会主动推荐给来民宿入住的客人,希望他们可以走走看看。李清泉别墅的修复,比一般的改造项目至少多投入了五倍的时间。林聪海说:自己的理想,就是即使再过20年、100年,人们来看这栋房子,依然还能发现它的美。

部分图片由林聪海、申强、陈生、紫日提供。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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