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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食物承载记忆

宜宾晚报 2019-07-15 10:53 大字

我的家乡有一种乡土佐料,叫荆芥,至于学名、科属、药性,我全不知道。我对这种有点儿“怪味”的植物的最初印象就是来自家庭餐桌。大夏天,就是吃西瓜的季节,荆芥就该上桌了。

凉拌黄瓜、凉拌牛肉、手撕卤菜、凉拌豆腐皮、胡辣汤或是凉拌面,都要放上这种类似于薄荷叶的植物。若是没有了这味清凉碧绿的荆芥,你会觉得那些食物顿时黯然失色。记得有人曾说为了某种醋才包顿饺子,这话就让我想到了荆芥。尤其是从老家出来这么多年后,更是常常在相关食物前联想到荆芥。

我的觅食之旅曾走过很多地方,却没有遇到过专门种植荆芥的城市。据说全国也只有皖、豫的部分地区种植荆芥。有几次我在南方的小巷子里倒是见到了有人零星种植荆芥,种在那种塑料泡沫容器和破旧花盆里的,一看就是“远方来客”的样子,我猜想种植的主人也一定是来自吾乡或吾乡附近。明代的沈璟曾说过:“自古道物离乡贵,人离乡贱。”远离家乡的人到底还是舍不得家乡的味道,尤其是这种从小吃到大的乡土味道,更使人怀想万千。

爱屋及乌。因为对荆芥的爱好,我对很多佐料都很感兴趣,如茴香、香菜、肉桂、迷迭香等,近代日本学者青木正儿曾对中国的大茴香、小茴香做过专门的考证。听说荆芥在日本早已经入药了,不知道有没有人专门对这种土生土长的乡土佐料做过研究。我想荆芥在中国部分民间餐饮业流行数百年是自有其原因的,它的清热、排毒、解腻、提神以及开胃等功效虽然不会被众多食者解读得头头是道,但这或许正是民间食物的独特之处,不必明说,却倚着长久的经验默默享受着它的实惠。

我所认识的美食家,如陆文夫、郑培凯、徐城北、王稼句等, 还有吾乡一些民间大厨,无不是“身材窈窕”。印象中家里亲友中也是如此,会吃的人大多不会发胖,而且一个人的吃饭方式也基本上代表着一个人的修养、品质。印象中我爷爷一生行走江湖算是比较“会吃”的,食材不好的不吃,不够味儿的不吃,烹制不地道的不吃,缺了关键佐料的不吃。看上去是“挑食”,但也是一种人生品格的显现。孔子关于食物的挑剔也是如此,割不正不食,不时不食。这一点我尤其钦佩苏州人,跟着时令吃食物,一年二十四节气,什么季节吃什么肉、鱼、菜,就连糕团点心也是极其讲究时令的,由此一点可知苏州人的感情细腻到了骨子里,作家苏童就是典型的代表人物之一。再往上追溯,我觉得苏州才子唐寅冒险吃河豚,以及金圣叹临终遗言“花生米与豆干同嚼,有火腿滋味”同属于晚明文化最后的璀璨霞光。

与之相对应的还有《浮生六记》里的芸娘,生活困顿,却是雅兴不减,从寻常的臭豆腐和虾米卤瓜里吃出了生活的真滋味。当丈夫沈复拿她吃臭说事时,她不但不恼,反倒成功劝说沈复一起吃臭,并说:“布衣菜饭,可乐终身,不必作远游计矣。”由这味“臭豆腐”(腐乳),我又想到了著名语言学者周有光先生的雅好。他在江南养成了这一嗜好,而且只吃一种品牌,年逾百岁而不更其好,以腐乳就白粥,吃得津津有味,可谓是长寿有道。江南同好此味的还有著名词曲学者吴梅先生,能以腐乳入诗并写出书法赠人的恐怕并不多见,大俗即大雅,真可谓化腐味为雅美。

让食物承载记忆,且很多食物就如同记忆一样,历久弥新,鲜活而生动,时间越久,味道越醇。

———本文节选自王道著、大象出版社出版的《牙祭岁月———追寻美食里的历史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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