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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官寻访记 ◎杨霞

滨州日报 2019-07-11 16:39 大字

电子地图上的牛官村,深藏在广袤的鲁北平原皱褶里,村周围四条河流将它环抱,看上去仿佛满怀着爱与宠的恋人,拥着沃田的锦被,让小巧的村庄在臂弯里依偎。

鲁北的平原,村庄星罗棋布,但是能在坦荡荡的大平原上美到入画的村庄,也许牛官是一个典范;能在新农村建设的浪潮中,抵挡住“搬迁”的便利,燕子衔泥蜜蜂筑巢一般涂画自己村舍院落的,也就牛官人了吧?

牛官村头有一尊赭色石牛的雕像,牛气十足的低头向前,背后是粉墙红瓦的街巷,前方是田地无垠的庄稼,整个村庄仿佛前进在平原沃野中的牛车,一路牧歌,嘹亮在田园风情的图画里。

歌声嘹亮,那是田野里收获的声音,整个牛官村,则是静谧的,是安恬的。街道上静悄悄,葳蕤的树,俏丽的亭,婉转的廊,闲散角落的菜蔬,都仿佛在微笑着等待远来的客人。偶有孩童的欢声从秋千那边传来,摇扇的老人颜面慈祥,正坐在画有江南水乡图的白粉墙阴凉里,笑眯眯地望着来客。

惊异于那些山水画图的舒朗清逸,穿越街巷一一看去。街巷四平八稳,方正洁净,不会迷路不会跌跤,只管专注眼前的盛餐就好:艳丽的牡丹、美好的传说……正啧啧赞叹画工美妙,忽然草帽落地,阳光从湛蓝的天空“唰”一下吻上脸颊,深吸阳光与风带来的麦熟的香气,一面低头弯腰去拾草帽,却赫然一惊,发现墙上那株牡丹正开在路边。

“呵呵,妹妹,那是玫瑰!”朱门开处,走出一位嫂嫂,高挑白净,貌若春水,她看见我惊叹的表情不禁咯咯笑出声来。

第一次去牛官,就那样走了,一步三回头。

夜里也忘不下,惦记着上次来去匆忙,还没有来得及摇一摇村头古井上的辘轳,还没有拍下灰瓦白墙边那一丛玫瑰,还没有和正在街心棉被窝的奶奶说几句话。

关于牛官这个村的来历,县志上这样记载:“牛官自明代立庄,祖先由河北枣强迁来……”不禁“嗤”一笑,想起前段时间得到朋友自山西寄来的某县县志,大体都是“祖先自河北枣强”或者“洪洞县”“迁来此址”。当然无意轻视志书,只是觉得这个美丽的村庄在这里深深扎根,必定有更久的历史更远的传说。

第二次去,带了十个友人。

友人们都是文学园地的耕耘者,看到了田园里赭石的牛,也摇了农家古井的辘轳,对牛官的乡村建设也是赞叹有加,知道了这是省长亲临参观过的省级文明村。大家疑惑不解的是这里的安静,明明是离镇驻地明集只有几华里,为什么这里却有世外桃源一样的安宁呢?

村支部书记是位年轻的鲁北汉子,宽阔的肩膀,黑红的脸膛,和我们说起话来却怀着一点羞涩:“我们村子与镇驻地之间是两百亩的柏华园林……还有两条河流相隔……”友人们齐声追问,村里还有没有“古物件儿”,他搓搓手,答:“还有一棵六百年的枣树,也有文献记载,不过现在一家院子里,家里人出门了。”

摇了辘轳却又来不及探望这棵有着六百年历史的老枣树,大家遗憾不已。

我还是要去,第三次一个人去牛官,为专门看老枣树。

从镇驻地明集去,借了一辆电车,十分钟到达。正是中午头,不好意思给村支书打电话,自己骑了电车在街巷里转,新奥燃气的管道在农人家的粉墙上陪伴,那淡黄色看上去如此悦目,仿佛春天河水里的小鸭,又像秋日原野上的金盏菊。正纳闷老枣树到底在哪个角落隐藏,一家漂亮的宅门前走出一个壮汉,与我照面互相“呀”一声,正是村支书。

他替我推车,拐了三个弯儿,来到了小巷深处的老枣树跟前。抬头望,枝叶探出墙头,树冠不是很大,黝黑的枝干有铁钩的质地,油绿的叶片却柔嫩光亮,枣花刚要蜕变成青枣的圆形,仿佛孕育中的妇人,在微风里向我温和地笑。

去看院门,又是锁的。

支书拾起一根细柴,帮我掏一下砖墙的缝隙,我从缝隙里眯眼看进去,看到老树主干侧面,大约一个成年人伸展手臂的粗度。苍老的树皮让我想起祖母手上的老年斑,这是从孩提时代就熟悉亲切的树,她在墙那边,我在墙这边,我伸过手去,却碰到砖墙坚硬的壁垒。

我举起手,轻轻触摸探过墙垣的枝叶,感觉每一片叶片都是老枣树慈祥的眼睛。我与她对视,轻声问候:“六百个四季轮回,六百年世事变迁,日升日落,月缺月圆,您是怎样走过这长长的轮回与变迁呢?”

有人说,湖泊是大地的眼睛。那么,河流就是大地的血脉吧?日夜流动,养育着生生不息的植物与农庄。对于那些交臂环抱村庄的河流,老枣树恰恰是陪伴河流600年的恋人吧?河堤未建时,她就在等,河流来到时,她的根深深潜入地下与水脉相会,细密的花是她的期盼,通红的果是她的笑靥,大地上轮回的生命,是她与河流共同养育的孩子……

一步三回头离开村庄,却不想即刻回程。踏上河堤,顺河的长风抚动青色的芦苇,田野上刚刚收获过麦子,一地麦茬依然是金子的颜色。突然,河流满目的青翠里跃起一只翩然的白色鸟儿。像鹤,长腿,长颈,柔韧宽大的翅翼扇动了几下,倏然飞远了。

摸摸脸颊,梦一般的感觉漫无边际的笼罩而来,思绪茫茫,只是反复在心里自问:600年前,太阳底下,也是这样吗?是谁第一次见了这河流这白鸟,是谁亲手植下那一棵枣树的幼苗?是谁垒下村庄的第一块泥坯呢?600年后,是谁站在这河流的堤岸上,作我这般的思想呢?

我是坚信,牛官是有600年后的,从村支书憨厚坚毅的脸膛上,我就看出来了。

还要再去,一定要搂抱一下那棵老枣树,据说树身中间有一个洞,能站开一个人,那我也要站一站,那肯定是神仙待过的地方。文友们再去,大概有更美的文章要流传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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