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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尘埃谁能回到尘埃

济南时报 2019-06-21 14:12 大字

□钱欢青

多年前去银川出差,一下飞机,扑面而来的西北口音就把我击中了:那是一种突然奔到你面前的声音,直接、响亮,粗粝、辽阔,带着风吹戈壁的彪悍和无畏。

夜晚走在银川街头,公园里、马路边,就有唱秦腔的,嗓音直冲云霄,唱词一句没听懂。我就想起来小时候在村里,跟着父母去看越剧演出,才子佳人、爱意缠绵,真是柔情似水,绵延不绝。所谓地大物博,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就是土地里生长出来的万千性情吧。

《大河唱》的主人公苏阳,七岁被母亲从浙江接到银川,成长为一条带着敏锐内心的粗犷汉子。他的民谣摇滚扎根大地,嗓音里带着西北的质朴、厚重和辽阔。在北京川流不息的“城市怪兽”中生活,苏阳最为根本的音乐滋养,却来自黄河两岸的民间艺人。苏阳作为一位歌手,他的背后便是隐藏在岁月和生活深处的雄阔的“大河唱”。

影片以苏阳为主线,将4个民间艺人穿插叙述:说书艺人刘书凯、皮影艺人魏宗富、唱花儿的马风山、唱秦腔的张进来。影片一开始,雄阔沉默的大河,刘书凯的三弦突然响起,一段杨家将,唱腔苍凉辽远,仿佛河流大地的沉默突然开了口;马风山亮起嗓子唱的是当地的“骚花儿”,让人脸红耳热的歌词,从这个粗砺的西北汉子嘴里唱出来,却是那么自然;张进来带领的一个游走各地的秦腔班子,舞台上演绎帝王将相恩怨情仇,舞台下观众泪眼迷蒙;魏宗富有一套视若珍宝的皮影,他翻山越岭去演出皮影戏,但皮影却面临失传的困境。

《大河唱》的好处,不仅在于让人领略到这些民间艺人从土地里生长出来的嗓音,更在于对他们生存状态的呈现:刘书凯的两个老婆都去世了,女儿出嫁,他独自躲到角落流泪,还想找个伴儿,算命的却说他命里不会再有,他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和孤独的生活,音乐响起,却依然能手舞足蹈;苏阳跟着马风山去看他小时候出生的窑洞,马风山从废墟里找出一把奶奶用过的木尺,他说爷爷、父亲都是阿訇,讲经的不让唱花儿,他却喜欢唱花儿;一出《康熙出征》,魏宗富边唱边舞,皮影热闹,嗓音铿锵,因为皮影他受了累,因为皮影他到“大上海”见了世面。

我们太容易对民间艺术的消亡惋惜、慨叹,但《大河唱》并未沉溺于这种惋惜和慨叹,而是忠实呈现这些民间艺术和民间艺人的生存状态,诚如魏宗富所说,“一代人容不下一代的东西”,该消亡的注定会消亡,难能可贵的不是把它们留在博物馆里,难能可贵的是我们曾经身在其中,享受过任由自己歌哭的生命风景。

影片以苏阳为主线,是想探讨民间艺术在当代如何重生,这是一个巨大而复杂的问题。苏阳深谙民间艺术的特点,时时去拜访那些民间艺人,甚至进入他们的生活。但他在哈佛演出时,还是有人批评他唱得不够原汁原味。我觉得苏阳的回答特别好,“他们祖祖辈辈唱着这样的歌,而我生活在我的时代,我的歌一定是我面对时代的声音”。“日月星辰,不停轮转,生在尘埃,谁能回到尘埃”。这是企图面对并消化这个时代的歌声,所以当他站在麦德林国际诗歌节的舞台高声歌唱,这陌生的东方语言依然能以无法言说的美感,让大洋彼岸的观众激情涌动。那里隐藏着人类共有的旋律和节奏。

柔软而坚强。苏阳如此,那些民间艺人亦如此。柔软才能融于歌哭生活,坚强才能在庸常里给生命和灵魂找一个面向云霄的出口。《大河唱》远远溢出一部音乐纪录片的承载,它让人感动于存在本身,感动于单纯、复杂,欢欣、悲伤,感动于欲哭无泪,感动于傲然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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