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鲜香麦穗
□王光禄
对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生活在胶东农村的孩子来说,生食麦粒儿、蒸麦穗儿、烧麦穗儿的营生应该都干过,那种被尖芒扎手的疼痒,实在难敌鲜香美味的诱惑。
当时的农村,人们的生活条件普遍较差,蒸麦穗、烧麦穗其实是一种小小的奢侈。日常主食是苞米面饼子、地瓜,难得吃顿小麦面粉做的饭,也就是说,麦子可金贵着呢!除非哄小孩子、给病人解馋等特殊需求,对于常人而言,直接蒸烧见熟的麦子,无异于败家的行为。但顽皮的孩子却不管它四五六———那份“偷吃”的乐趣,绝不是大人所规定的条条框框能动摇的。于是,“守法”者寥寥,“违纪”者屡屡,弄麦穗儿吃甚至一度成为孩子堆里时兴的风尚。
胶东农村播种的都是冬小麦,即头年国庆节前后播种,次年端午节左右收获。采食麦穗儿是有时节限制的。如果早了籽粒光是带皮的水泡,一咬一包汤儿,根本没有嚼头,而且也没有鲜味儿。倘若晚了,籽粒基本干透时,发硬硌牙,咀嚼费劲出面筋,也同样失了鲜香的口感。掐麦穗儿的最佳时节,当属端午节前后。当然,也要因地而宜,那些种植在山耩薄地的,比水浇泊地的,起码要早熟十天,往往是耩地的麦子脱粒晒干入了仓房,泊地的麦子才刚刚动镰开割。农家人都知道,谷熟一秋,麦熟一晌,麦子掉头时节不顾命。也就是说,在麦子即将成熟的端午时节,如果连着几个好天气,在烈日的曝晒和热风的吹拂双重作用下,昨天早晨看着还泛绿的麦地,今天傍晚可能就得收割,否则再晒一个日头,稍一触碰,麦穗儿就会断头脱落,捡拾麦穗徒增劳动量,而且因为难以捡干净、麦粒自行脱落等原因造成减产,所以关键时候必须抢抓工时,一刻不误。但孩子们心里明白,不管雨水丰沛还是欠缺,也不管是否连续晴天,要么耩地,要么泊地,端午节前后总能找到饱满度、干湿度正好适合蒸烧的麦穗儿。
常见的麦子,有无芒、短芒与长芒之别。所谓芒,就是包裹每粒麦子的外壳顶端的刺儿,那外壳与刺儿合称为“颖”,脱颖而出,本意是指麦粒从外壳与尖刺儿的包裹体里分离出来。短的芒通常在一厘米左右,长的芒足有五六厘米。这芒密布麦穗儿外端,虽是草本却相当厉害,整体柔软却段段坚硬,带着倒钩有如锉刀,扎手后奇痒难耐,深刺肉中容易感染化脓。有句话叫“针尖对麦芒”,意思是势力相当、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虽有夸大的成分,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麦芒的厉害,所以懂行的孩子,为了确保安全、便于搓粒,鲜食、蒸食时往往会首选无芒的麦穗儿,烧食时麦芒会被火燃尽,则无需过多考虑。当然,所选的麦穗,都必须是生长在粗壮直立、没有倒伏的麦杆上的,那样的才穗头硕大、籽粒饱满。
麦穗儿的吃法有很多,加工起来也便捷,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手艺。鲜食的话,直接剥粒或搓粒,吃的是原生味道、满嘴清爽;蒸烧而食,品的是鲜郁脆嫩、口舌留香。蒸,摊在箅子上即可,无需大火旺柴,熥饭的火儿就足够。烧,最好取树枝的余炭,完全烧透不带火苗的那种,把麦穗儿摊开,覆盖一层炭灰焙着,只需三五分钟光景儿就能烤熟。
搓麦穗可绝对是个工夫活,也是个功夫活,就是说既需要时间,又需要技巧,锻炼着人的耐性。直接手搓,如果蒸的是带芒的麦穗儿,还需要先用剪刀把麦芒逐一修理掉,否则肉色的芒刺极易扎伤手指。不管是生的、蒸的还是烧的,搓麦穗儿力度的把握十分重要———用力太轻,麦粒难以脱颖;使劲太大,又可能把麦粒挤破失了完整。需要两手对搓几下,展开双掌呵气吹净皮壳,再搓揉,再吹气,如此反复数次,黄中带绿、半透明的麦粒就呈现眼前,仿佛一颗颗晶莹的宝石,那种大自然的清香,穿越半透明的表皮儿一浪一浪地散袭出来,沁人心脾,闻而生津。整把儿地摁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细细地品味,浓郁的原生麦香由舌尖而始,浸染了舌床,一直蔓延到舌根,唇齿挂香、鼻息生馨,以致吃着这口、想着下口,一刻不想停歇地嚼啊嚼。
对了,忘记说关键的一句话:蒸熟的那些麦穗儿,晾它一夜收收水份,第二天早晨再来搓粒,稍一搓揉就能脱颖,省时省力最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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