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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多的师生缘,演化成无尽的思念与牵挂,或许今生,李连宇和张秀梅都不会“放下”彼此 一师一生一个班

安徽工人日报 2019-06-02 03:43 大字

“李连宇,多久没见到老太了,想我没?你最近学习怎么样?身体都还好吧?”视频刚刚连通,电脑这头的张秀梅就迫不及待地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挺好的,学习跟得上,身体也正常,我现在天天都自己打胰岛素了。老太,你回来时一定先到我家呀。”电脑那头,12岁的李连宇就像个小大人一样,跟张秀梅聊着自己的近况。

六一前夕,张秀梅拨通了她最惦念的学生李连宇的微信视频通话。得知孩子和他的爷爷奶奶都好,惦念的心才渐渐平复。看着几年未见的李连宇,张秀梅显得有些激动:“孩子好像又胖了,长大了,更懂事了。”

张秀梅曾经是吉林省扶余市占荒村小学的一名代课教师,李连宇是她教的最后一名学生,之所以如此惦念他,是因为孩子特殊的身体状况——很小就被查出患有I型糖尿病。

一个没老师敢接的学生

这对师生的特殊性,要从李连宇特殊的身体和家庭状况说起。在李连宇不到1岁时,他的父母离异,母亲就离开了他,父亲在外打工,他常年跟随爷爷奶奶生活。2岁时,李连宇的奶奶发现原本胖乎乎的他日渐消瘦,带他去医院检查才发现患有I型糖尿病。

I型糖尿病也叫胰岛素依赖型糖尿病,得了这种病,不能随便吃东西,每餐前都需要注射胰岛素,稍有不注意,吃了含糖量高的食物,就会发病,甚至威胁生命。

小孩子没有大人一样的自控力。在李连宇大概六七岁时,一个周末,趁爷爷奶奶不注意,他偷跑到邻居家院中,一时贪嘴,吃了一些甜杏,结果当晚就发病抽搐,昏迷不醒,到医院抢救一晚才得救。这样的抢救,小小的李连宇已经经历过很多次。

在家时,爷爷奶奶轮流照看李连宇,到了上学的年龄就犯难了,老师们都把他当成“烫手的山芋”,没人敢接。

张秀梅在占荒小学教书20年,同时兼任学校校工,干些做饭、打扫的活计,爱人是学校校警,一家三口就住在学校里,多年来,可以说是以校为家。

在给李连宇安排老师左右为难时,校长想到了张秀梅。“张老师,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你就费费心,帮忙好好带带这个孩子吧。”

眼前这个7岁孩子脖子和前胸上的一大片烫伤的伤疤让张秀梅心里一颤,久久不能忘。“这孩子太可怜了,实在是不忍心拒绝。这么多年来,遇到什么困难都坚持下来了,不差这点。当时真的就是这么想的。”张秀梅就这么答应了。

近年来,乡村小学的学生数量在逐年递减。那一年,李连宇唯一一个同学也转学了,就这样,张秀梅带着李连宇组成了一个班级。

从偷糖吃到好学生

算起来,张秀梅和李连宇也是远房亲戚,李连宇一直叫张秀梅“老太”(当地人对曾祖母的一种称呼),上学后,也一直这样叫着。

接管李连宇,对于张秀梅来说不只是教书育人,还要兼任大半个家长。一接手,在学校的时日里,几乎需要寸步不离。孩子的爷爷奶奶把课间的加餐带到学校,并嘱托张老师需要吃多少,比如苹果只能吃四分之一;白天需要的胰岛素都放在张老师家的冰箱里;学生户外活动时,张老师要时时紧盯,怕李连宇偷吃了其他学生的零食;就连上厕所,张老师都要拜托一位男老师跟着李连宇。

一次,一位老师慌张地找到张秀梅。“我们班几个孩子带的糖丢了,怕是李连宇拿去了!”

张秀梅一下紧张起来,连忙找来李连宇。一开始,李连宇不敢承认,直说不是他拿的。但张老师急了,从来没见过“老太”发火的李连宇,紧张地说出了实情。

“你回家吧,我教不了你了。”张秀梅气得边哭边说。

“老太,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偷吃东西了,你别让我走。”李连宇哭喊着请求张老师原谅。果真,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偷吃过东西。

“好在当时只吃了一块,剩下的被他藏了起来,才没有什么危险。那次真把我气哭了,又伤心又失望,一心觉得不值得,费心费力地教他,照顾他,还要承受这种担惊受怕,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没办法向他爷爷奶奶交待呀。”回忆起5、6年前的这件事,张秀梅还喘着长气,十分后怕。

虽然插曲很多,但李连宇的学习从来没落下过。“学校早上七点半上早课,爷爷奶奶每天早上六点半就把李连宇送来,反正我就住在学校,他来了我就带着他做题。”张秀梅回忆道,李连宇每年做过的试卷、练习本比别的学生要多出一倍还多。

小“跟屁虫”

由于每天形影不离,两人的感情也日渐深厚。

张秀梅闲时要负责学校菜园的栽种,到了课间或午休时,别的学生喜欢在操场上玩,李连宇却不去,他要陪着“老太”去种菜,帮忙拔草、运土等等,活干得很利落。张秀梅趁课间去给老师们准备午饭时,李连宇也要跟在身旁,有时还能帮上点忙,小“跟屁虫”一般。

一年当中,孩子们最盼望的当然是六一儿童节。对李连宇来说,六一显得更有意义、更难得。

学校每年六一都会组织运动会和文艺演出,张秀梅从5月初就开始带着他练习比赛项目,装书包、百米跑、兔子蹦、趣味速算……十多个项目每个都鼓励他参与。李连宇不仅学会了很多欢快的少儿舞蹈,还学会了扭秧歌。“这孩子平时的乐趣实在太少了,我就是想让他多参与,多赢些奖品,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那感觉不一样呀,他平时去哪找?”张秀梅坦言。

张秀梅患有高血压。一次,李连宇正在她家时,她犯了高血压,已经不能起床,李连宇眼看着“老太”被拉走送往医院,吓得小脸发白,不舍地哭着问:“我老太还能不能回来了?”那眼神,仿佛看到了“永别”。

一辈子的缘分

李连宇二年级下学期的期末考试,是扶余市第一次组织全市规模的统考。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李连宇考了全市第一名。

正沉浸在这个好成绩的喜悦中时,另外一个消息却让李连宇和他的爷爷奶奶惊慌失措——就是在那个暑假,由于要去外地,张秀梅不得不离开学校,不再继续教书了。那些日子里,李连宇失落极了,每天魂不守舍,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才能挽留“老太”。

他和奶奶先后给张秀梅打来电话。“老太,你可不可以不要走,我不想让你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张老师,你要是走了,我孙子的学恐怕也要上不成了……”

“我虽然不教你了,但你一定不能放弃读书,老太回来还会去看你的。”张秀梅也放心不下李连宇,一个劲儿地鼓励他好好读书。

从那以后,每次张秀梅回家,李连宇和爷爷奶奶都要去拜访她,聊聊近况。

就在六一前夕,张秀梅又和家里人聊起了李连宇。

“很久没联系了,不知道孩子最近怎么样了。”于是,张秀梅拨通了李连宇奶奶的微信视频通话。

“老太,我好想你啊,还是你回来教我吧。”视频通话时,奶奶的手机快没电了,他也舍不得挂断,“老太你别挂啊,我们就这样看到关机吧。”说着,他还给张秀梅看自己小时候脖子上烫伤的伤疤,看到伤疤淡了许多,张秀梅也舒了一口气。

“这两年,李连宇遇到了一个像你一样好的老师,手把手地教他,照顾他,每年还送给他一个新书包呢。”李连宇的奶奶高兴地向张秀梅“汇报”着孙儿的近况,“但是,字是没有你教那会写得工整了,那会的作业本我还都留着呢,一大箱呢,太珍贵了。就是你教他的时间太短了,你说你们的缘分咋就那么浅呢?”说着,奶奶不由得抹了抹眼睛。

“不浅,不浅,我们的缘分,这辈子都不会断的。”张秀梅的眼眶也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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