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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们追过的评书

兰州日报 2019-05-26 01:00 大字

□安杰

“惊一响醒木,叙一段过往,卷扇翻折三两声,语微颤,愁心难整,书里书外泪者谁?噙一口苦茗,忆一段过往,鲛绢焉得不伤悲,泪空流,咿呀声里,苦恨春风久不归。”这首诗说的就是说书人。从宋代开始,说书便流行于勾栏瓦舍,这种源远流长的传统口头讲说表演艺术,起起落落有上千年的历史。时间进入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凭借广播和电视的支撑,一度达到万人空巷的地步。中午十二点和十二点半、下午六点半,各大电台的“小说连续广播节目”时间,无论城乡,一家人围着收音机等待评书开播的快乐,至今留在无数人的记忆里。

有多少人是从听刘兰芳的《岳飞传》开始迷上评书的?无意中发现收音机里播放《岳飞传》,坚持收听马上就成为每天必须的功课。听《岳飞传》的时候,我正上小学二年级,正是上世纪80年代初期,适逢文化解冻,爱国大英雄岳飞抗击金兵的故事激发了人们心中的各种共鸣。这部书先后在100多个电台播出,数以亿计的听众收听,那种万人空巷、妇孺皆知的盛况,在如今看来几乎不可想象。那时候一下课,我立刻朝着家门疯跑唯恐错过刘兰芳的一言半语。要是偶尔老师拖堂,免不了要让我埋怨。饭可以晚点吃,评书不能耽误一分钟,短短三十分钟,全神贯注,犹觉时间过得太快。那时候,乡下人家有收音机的还很少,下午我到学校,课间就绘声绘色给家里没有收音机的同学转述一遍,让大家也过一把瘾。每当在最扣人心弦的时候,忽然听到“欲知后事如何,明天咱们接着再说”,总有万千遗憾,就盼着明天快点来。如今才知道《岳飞传》大火的那一年,刘兰芳刚刚35岁,她声音洪亮,干练中透着豪迈,演说英雄人物与征战故事得心应手。今天看报道才了解,刘兰芳为了说好历史评书,修习过《论语》《左传》《春秋》和《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等文史著作,对于各朝各代历史非常熟悉,所以说书时经常是信手拈来,侃侃而谈。

听刘兰芳《岳飞传》几天,很快有一个意外的惊喜:另一个频道正播放单田芳演播的评书《隋唐演义》。这一重大发现,让我兴奋了好几天,十二点刘兰芳的《岳飞传》落下帷幕不久,换个频道,正好是十三点开始的《隋唐演义》。隋末好汉秦琼、程咬金、徐茂功、罗成、李元霸英雄辈出,“秦琼买马”“三斧定瓦岗”“锤震四明山”的故事叫人热血沸腾。《隋唐演义》之后是《三国演义》,接着是《三侠五义》,接着是《百年风云》,让人一路追听,欲罢不能。单先生的《百年风云》是一部容易为人所忽视的“大书”,讲述了1839年虎门销烟至1916年袁世凯死这段屈辱悲壮的历史,我就是那个时候知道了腐败的满清政府、可耻的《南京条约》、一大批英勇的爱国将领,听他讲述历史沧桑、风云变幻,和他同喜同悲。这部评书很悲壮,以我十几岁的年纪听上去,有时候很不舒服,但是回味无穷难以舍弃。这部评书没有固定的主人公,没有主线,非常散乱,但是耐人寻味,塑造的是一个个形象鲜明的真实的历史人物,林则徐、关天培、洪秀全、杨秀清,都让人感觉如在身边,包括一些小人物赛金花、瓦德西、张德成、曹福田,塑造得也非常成功,评价也很客观。用评书的形式讲述历史,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单田芳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单田芳的评书作品不仅在国内,在海外华人中也有一定的影响,甚至被书迷形容为“凡有井水处,皆听单田芳”。我记得中央电视台有一档著名的节目《曲苑杂坛》,有一期叫《聪明的剧务》,曲艺演员德江模仿单田芳播报天气预报,沙哑的嗓音,抑扬顿挫的节奏,可谓惟妙惟肖。他模拟下雨的声音,“哗哗哗……”就如同单先生模拟战马奔腾的蹄音,所以他的搭档兰成问他:“这是下雨还是下马蹄子?”真是绝妙的段子!这充分说明单田芳先生评书的深入人心。据报道,单先生每天4点多钟起床,点上一支烟,沏上一杯茶,就开始备课。头怎么开,尾怎么收,从哪儿讲到哪儿,10点钟之前,就录完三段书,下午开始准备第二天的书。周而复始,一万多集的评书就是这么说出来的,他生命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说书中度过的。即使他晚年身患胃癌,依然坚持录制了20多部评书。如今“单田芳评书”已经成为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符号,有人用诗词来形容单田芳先生和他的评书事业:“赞颂忠孝仁义,剖析兵法权谋,指点江山话春秋,论评兴亡谁手?一生尝遍甘苦,书中说尽情仇,百部经典傲神州,听众闻声静候!”可谓一语中的!

那时候让我们如痴如醉按时追听的评书大师还有袁阔成。提起袁阔成必说《水泊梁山》,正是《水泊梁山》成就了袁阔成。那时候我已经一知半解地看过《水浒》了,但《水泊梁山》不同于《水浒》,很多情节都是说书人创编的,故事从西凉国进贡给宋徽宗一件宝物——紫金八宝夜光壶被高俅事先留下把玩而被盗开始,引出生铁佛盗壶觐见,反被江湖神偷鼓上蚤时迁偷走,开封府误捉河北大名府玉麒麟卢俊义的义子浪子燕青,时迁夜探皇宫、众好汉大闹汴梁、柴进护送出京、卢俊义被陷害、时迁上山报信、梁山好汉劫法场、祝朝奉勾结官府与梁山为敌、时迁偷鸡、宋江三打祝家庄等故事,环环相扣,引人入胜。时隔多年,我依然记得袁先生说到吴用,“你别看他名字叫吴(无)用,其实他很有用……”类似这样的风趣幽默比比皆是,叫我们每每开怀大笑。袁阔成说完《水泊梁山》,接着说《三国演义》。尽管我已经听过了单田芳的,但是袁先生和单先生各有特色的演播,依然叫我们着迷,集集不落地收听。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政治军事的文争武斗,社会矛盾的渗透与转换,被袁先生讲述得精彩纷呈。当时印象最深的是,他对于三国的点评有独到之处,虽然演义并非历史,可是从对这些活灵活现的人物深入浅出的点评中,总让年少无知的我能思考点什么。时至今日,我对历史依然保持浓厚的兴趣,正是被评书触发的。袁阔成的成就绝不仅仅是《水泊梁山》和《三国演义》,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袁先生对评书做过很多革新,并且将革命题材改编成为评书,《烈火金刚》就是其中的经典作品。在评书界,袁先生还是头一个穿着西装说书评书人,是第一个撤掉书桌的说书人,让评书这种古老艺术变得和现代社会相互融合,开创了评书的新格局、新生路。

在我的印象中,评书大师还有田连元、刘林仙、张贺芳等等,其经典作品《杨家将》《薛刚反唐》《呼杨合兵》都是脍炙人口的。去年,评书艺术大师单田芳先生驾鹤西去,评书再一次被人们无限留恋地想起。回想起来,小时候听评书,不但让我们树立英雄人物作为偶像,从而确立人生的追求目标,而且它惩恶扬善爱憎分明的观点培养了我们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今天的喜马拉雅APP中,也有其他几个新生代评书人,说得各有特色,大约可以将这门艺术继承下去,但要像刘兰芳、单田芳、袁阔成那样万人空巷地被人追听,也是不可能的了。这既有说书人艺术水平的问题,也有时代发展,评书受到冲击的因素。

尽管评书是时代的产物,在各种信息到处充斥的今天,它的沉寂在所难免,但对于听着评书长大,听着评书了解历史、接触名著、初识世界的我们那一代人来说,评书将永远在我们的生命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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